清朝时期，徐麟士做了二个奇梦。一个是，高人入梦教他剑术；一个是，女君请他率军驱除妖魅。当他醒来后以为只是黄粱一梦，然而不久之后，梦中人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清朝时期，崇明县有一人名叫徐麟士，少年时代就有不平凡的气象。他虽然生长于海滨，但见识甚广。又有惊人的膂力，能挟带数百斤东西，跳过一道又一道的墙壁，时人认为他是昆仑奴（唐代传奇小说《昆仑奴传》中有异术能负重翻墙的奴隶）之类的人物。此人生平嫉恶如仇，乡里中的无赖，凡是行盗偷窃者，徐麟士抓到他们后，必是严惩不贷。所以他也成了那些无赖们的眼中钉。

一天，徐麟士偶然经过一座古冢，看到冢上崩坏露出了一个石匣。他掘出石匣，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宝剑。他稍微拂拭了一下，宝剑即刻放出光芒。他知道这把剑并非凡物，所以不轻易示人。后来夜里，他梦到一位伟丈夫。那人说：“我就是冢中之人。你得到宝剑而不知道剑术，又有什么用！让我来教教你。”徐麟士当即礼拜，愿意受教。在梦中，那人将剑术传授于他。徐麟士醒来后，犹如历历在目，于是按着招数练习了一番。从此他剑术飞速猛进。

当时长桥下有一只巨鼋（音元），经常出来害人。县官招募勇夫，凡能抓到巨鼋者，官府必会重赏。乡里人担心地说，这只巨鼋能激水三千丈，只怕徐麟士不是它的对手。徐麟士不服，执意为民除害，于是提着宝剑入水。须臾浪涌如山，潮翻如雪，澎湃的潮水声，即使在数里以外都能听到。经过一二个小时，潮声渐渐平息了。众人看见徐麟士拖着死去的巨鼋上岸。里中长老说：“你的前世大概是周处[注]吧！何不把精力放在学业上，做个博通古今之人，以备他日为国所用？”从此徐麟士闭门读书，不再问户外之事。无赖原本想找他挑战，随之也打消了念头。

徐麟士的亲戚某军门（提督）带军驻扎在关外围剿游匪。军门向来听说徐麟士猛勇，急派人招他入军。徐麟士认为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于是慨然应召。他带着宝剑，装上书籍，就上路了。从芝罘到达旅顺，等待修理船舶之际，他就在旅店稍作休憩。

一天晚上，他饮酒略醉，在几案旁打起了瞌睡。忽然有人穿着军装佩带军刀进来，向徐麟士半跪，请他赴约。他仓促地随之而行。刚登上车，即时电迈飙驰，一会儿就到了海边。车径直在海中行驶，海水自动分成两旁，犹如壁立。顷刻抵达一个地方，车才停止。但见宫殿岧峣，犹如王者居住的地方。宫门外站着上百名侍卫，整整齐齐地站着，表情很是恭敬。既而有几位峨冠博带者从宫内走出来，拱手行礼迎接徐麟士。他经过几重宫门，才看到内部的大殿。殿上悬挂着千百盏灯，光明胜如白昼。几个人进去禀报客人来了，只见珠帘翠幕后坐着一位女子，年龄约有二十多岁，穿着仙人般的服装，容貌端庄妍丽。她是掌管瀞海的女君。

徐麟士入见瀞海女君，向她屈膝行礼。那位女君说听闻徐麟士义高千古，勇冠三军，是一代英豪。这次请他来，是想请他铲除雌鼋。雌鼋的故夫，即昔日在崇海为患，被徐麟士除掉的巨鼋。巨鼋死后，雌鼋与鼍龙狼狈为奸，恃强跋扈，肆意霸凌水族。所以女君请徐麟士出面，驱除妖魅。

于是徐麟士登坛视师，挑选了数千名壮士，经过三个昼夜恶战，铲除了妖孽。他撤师凯旋，女君亲自到郊外相迎，并赠予他大量珍宝。又特别举办了盛大的筵席，选了上百名歌舞美姬唱歌跳舞，为他饯行。宴会结束后，女君仍命上次请徐麟士的戎装人驾车送他回去。

刚到门口，徐麟士就从梦中醒来，看到桌几上仍旧燃着一盏灯。他回忆梦中所见，犹如历历在目。于是感叹道：“这和邯郸道上一枕黄粱梦有什么区别！世上功名富贵，一切都不过如此。”于是写了一封信，向亲戚军门辞谢美意，不再去关外了。

徐麟士方打算返程，忽然有位贵客到访，邀请他观看海市。徐麟士以彼此不认识为由，打算推掉邀请。但那位贵客非常热情，他不好再推辞，也就同意了。贵客早就备好了船，载着他在水上飞快驰骋。到了海市，徐麟士看到了很多奇珍异宝，珊瑚、珠贝、火齐、木难等等，其中有大半他都不知道珍宝的名字。临街设有多家酒楼和茗寮。

这时他看见一个卖酒的女子，似曾相识。于是径直向前投钱买酒。女子看着徐麟士，笑着说：“您还记得别殿的歌姬吗？为何离别不到几日，就已淡漠无情了呢？”徐麟士回忆起梦境，恍然自失，问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歌姬曰：“我随女君来到了这里。离这儿上百舍的地方，有座萃珍囿，室内极其宏敞，即女君所设的地方，您要去吗？去了一定会有所收获的。女君盼您很久了。那位贵客，是女君派遣的，特别为您做先导。”她刚说罢，贵客就到了，带着徐麟士一起来到萃珍囿。但见奇珍环异，都是徐麟士生平从来没有见过的珍宝。而另一个室内陈列着女君先前赏赐的珍物。贵客对徐麟士说：“这些都是您的珍宝，今天您可以把它们都带走。”

徐麟士恳请见一见女君，当面向她道谢。贵客说：“人神之间道不相同，阴阳殊途。似乎不宜再多亵渎。而那名卖酒女子因和您有夙缘，所以女君特别将她赐予您，照顾您的起居。”贵客还说，那名女子有生男之相，他日必会延续徐家后嗣，他跟徐麟士说：“您虽有抱负，才能出众，然而您并非是功名中人，回家后不必再有出山之念了。”贵客送徐麟士上舟，发现女子已在船中。他带着珍宝和佳丽回家，一帆风顺直达崇明。

回家后某一天夜里，徐麟士再次梦到那位伟丈夫，见他气宇昂然，直接推门进来，说：“以前的宝剑，可以还给我了吧。我助君功成名就，你也要记得报答我。”徐麟士刚要起身相谢，伟丈夫拍着他的肩膀说：“勿忘。”徐麟士豁然从梦中醒来。起身一看，匣中的宝剑已经消失了。翌日，徐麟士前往古冢，修筑了围墙，树起石碑，种植松楸，又建造了十多椽屋舍，安排守冢者司祭扫墓。他又购买了百亩田地，专以奉辟春秋祭祀古冢之事，作为报答。

注释：

周处（236年—297年）年轻时，由于喜好逞凶斗狠，被乡民认为是一大祸害。有一年，他斩杀蛟龙后，跟随陆云（262年—303年）学习，终是弃恶从善，成为晋朝时期刚正不阿的忠臣。

（事据《淞滨琐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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