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树理,著名作家,“山药蛋派”小说流派的开山鼻祖,于1937年加入中共,中共建政后历任人大代表、八大代表、中国文联常务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曲艺协会主席。赵树理,著名作家,“山药蛋派”小说流派的开山鼻祖,于1937年加入中共,中共建政后历任人大代表、八大代表、中国文联常务委员、中国作家协会理事、中国曲艺协会主席。
一九六四年,文艺界率先进行整风。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兼中共党组书记邵荃麟首当其中,罪名是他在大连“黑会”上,提出了反动的“《中间人物》论”。
赵树理是写“中间人物”的代表。在他的作品里,看不见英雄人物,唯见“糊涂涂、常有理、铁算盘、惹不起……”因为这个缘故,整风中,他自然难以幸免。
“文革”爆发后,赵树理更是跌入了深渊。
早在江青勾结林彪炮制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纪要》中,就将所谓“写中间人物”论列为“黑八论”之一,要对其代表人物和作家以予批判。
赵树理早就上了“黑名单”。
在江青勾结林彪炮制的《纪要》指导下,《文艺报》发表了题为《“写中间人物”论反映了哪个阶级的政治要求》,已经将矛头对准周扬和赵树理等人。很快,周扬被点名,于是,六月间,在山西晋城街头的大字报中,除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大标语之外,已经给赵树理贴出一些大字报。一九六六年八月,山西省委宣传部召开座谈会,即把赵树理当作资产阶级反动文学“权威”、周扬“黑帮”树立的“黑标兵”,给予批判。
次日,《山西日报》通栏大标题报道了这次座谈会,提出“打倒赵树理”的口号。
在赵树理下乡的晋城,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赵树理“独领风骚”。江青已经给他定了罪:一是和彭德怀“一样反动”;二是周扬“文艺黑线”树立的标兵;三是反动“权威”。有这三条“大罪”,当然该“打倒”了。
揪斗开始了。一天,晋城剧校的“红卫兵”揪斗赵树理,会场布置得十分森严,下边黑压压坐满了人。在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赵树理被压上批判台。只见他头上戴着高帽子,脖子挂着大牌子,上面写着:“黑帮分子赵树理”,还用红墨在名子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子。押解人员硬压着赵树理弯下腰,低下头。赵树理趁押他的人松手之际,立起身子把牌子摘下来,撂到一边。
“红卫兵”猛地愣住了,会场突然静悄悄起来。
“头头”一看冷场了,大声喝斥道:
“赵树理,竖起你的狗耳朵听着,无产阶级司令部说你是黑帮,你胆敢反抗,这是反革命行为!今天非叫你看看我们的厉害不可!打倒黑帮分子赵树理!”
“头头”领呼,下边黑压压人群忙举拳头,跟着呼叫起来。押解人将牌子给赵树理挂上,将头压下去。“头头”问:
“赵树理,你是不是黑帮?”
赵树理没有吭声。
“头头”的嗓音提高起来:
“赵树理你是不是黑帮?”
赵树理还是没有吭声。
“头头”气火了,声音变成了吼叫:
“赵树理你是聋子?还是哑巴?你说,你是不是黑帮?”
赵树理不聋不哑,对每句问话听得很清楚,但他不于置问。
“头头”暴怒了,举起拳头在赵树理眼前晃着:“赵树理,你说不说?”
赵树理这时抬起头来,慢条斯理地说:“说我是‘黑帮’,我不敢当。我只不过是棵豆芽小菜。”
这下子惹恼了“红卫兵”,于是决定分成三班,摆开车轮战,一天二十四小时,不让赵树理休息,用疲劳战逼迫他承认自己是“黑帮”。
一连批了两天两夜,赵树理还是不承认。第三天,还是轮番“战斗”。赵树理精疲力尽,实在支持不住了,便给娃娃们开了个玩笑。
他低声说:
“你们说是,那就是!”
赵树理有意把末尾的声调向高提了提,又缓缓地降下来。“红卫兵”心急火燎,光想早日取得“战果”,顾不上听仔细,便认为大功告成,总算攻下这个“顽固堡垒”了。他们欢呼一阵,唱起“语录歌”,后恐赵树理口说无凭,让他立个字据。赵树理毫不犹豫,写了个纸条。“头头”如获至宝,往语录本里一夹。
赵树理这才得以睡了一夜。
隔了两天,“红卫兵”召开“欢庆胜利”大会,赵树理又被压上主席台。“头头”让赵树理当众承认自己是“黑帮”,赵树理又不认账了。“头头”庄重地从语录本里拿出赵树理写的纸条一念,这才发现,“你们说我是黑帮,那就是”这句话后边,带着个很小的问号,变成“你们说我是黑帮,我就是?”语气成反问句,又不承认了。
“红卫兵”发觉受了捉弄,气得嗷嗷叫,一个劲地呼喊“打倒赵树理”的口号。
六六年八月下旬,晋东南地委也开始揭发批判赵树理。他被揪到长治,白天看大字报,晚上接受批判。有张大字报使赵树理猛吃一惊:
《请看赵树理的野心》:赵树理六一年去大庆油田参观,写了首诗。他写道:
任它冰封与雪飘,
江山再造看今朝,
钻林不做银蛇舞,
也与天公试比高。
“赵树理‘极端仇视’无产阶级专政,他有改朝换代,再造江山的狼子野心!还想和毛主席争高下!”
赵树理很清楚,写这张大字报的人,不是“红卫兵”娃娃,也不是与他不认识的干部,这些人能够根据赵树理亲笔写的从未发的诗来作文章,可见关系交往是紧密的。有人偷偷宽慰赵树理,赵树理感叹地说:
“我为这种故意牵强附会、望文生义的坏风气生气,这样下去,不知有多少人要无辜地蹲文字狱。”
赵树理平时说话幽默风趣,堪称农民语言大师。有人攻击他,说他写的作品全部是“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大毒草。
在批斗会上,他惋惜地说:
“‘大毒草’,我还真不知是咋种的哩!”
批判赵树理的浪潮越来越猛。上海的“一月风暴”,夺了市委的权;山西紧步上海后尘,是全国第二个夺权的省。
就在这时,姚文元在《红旗》发表文章,发表“文艺黑线专政”论的长文,硬把从“左联”时期以来的文艺史照着江青的《纪要》说成是“黑线专政”史。于是夏衍、田汉、阳翰笙、林默涵、齐燕铭、陈荒煤、邵荃麟、何其芳、翦伯赞、于伶等人都遭批判,有的迫害致死。又指名茅盾、巴金、老舍、赵树理、曹禺等是“资产阶级权威”。统统来个彻底打倒。
赵树理几乎天天被一帮不知从哪里来的“战斗队”揪出去批斗。在一次批斗会上,赵树理被长时间罚站。会后,两腿肿胀,一步也挪不动了。被人架着拖到会场外的卡车前,但他无力上汽车。这时,有个不长脑袋的家伙猛扑过来,照赵树理腰窝子里就拚命连打几拳,赵树理被打得昏了过去。
赵树理的两条肋骨被打断了。然而,上门来揪斗的,还是接连不断。
后来,赵树理被关进“牛棚”。
赵树理被打得不成样子,但还是据理力争。有一回,一个什么“团”、“队”之类的一伙子人开着卡车把他拉到一个地方批斗,一张嘴就要他承认小说《锻炼锻炼》是株大毒草,他不承认,照例又招来一顿拳打脚踢。
赵树理回到“牛棚”,有时背向火炉,一手捂着肋部,一手拿笔,坐在小板凳上度日熬夜。他的心在滴血,一个“人民作家”,怎么可能与人民“为敌”?他要用诙谐的笑话来驱散“牛棚”里沉闷的空气。夜深人静,看守人员不在,他就讲笑话,还忍着伤疼,扶着床沿口打锣鼓点,小声唱上段“上党梆子”。以此宽松那冷酷的“牛棚”囚徒生涯。
一九六九年底,由于赵树理的内伤一直没有得到很好治疗,胸腔发炎,引起严重的肺气肿哮喘。呼吸上气不接下气,有时坐在一只小板凳上通霄达旦不能入眠。他去看病,医生接过病历,惊讶地望着他说:
“作家赵树理就是你?”
赵树理忍疼说了句诙谐的俏皮话:
“大夫你说,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敢冒名顶替我?”
一九七零年,全国上下开展了“清队”,“一打三反”,赵树理头上又多了顶“皇冠”:叛徒。他被揪到晋城,又揪到长治,又揪到太原。斗来斗去,他的病势一天比一天严重。六月间,他被军管专案组接管,寄押到山西省高级人民法院,从此,与外界完全隔绝。
这时,江青在一次会上又点了赵树理的名。六月二十五日,山西省革委会发出《关于批判反动作家赵树理的通知》,要求各地展开群众性的大批判,写出高质量、有说服力的批判文章。七月二十四日的《山西日报》头版头条发表大块文章《把一贯鼓吹资本主义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反动作家赵树理彻底批倒批臭》,向赵树理发起更大规模的讨伐!《山西日报》辟有专栏,三日一个版,五日一个版,到年底发表批判赵树理的大小文章七十六篇。
一九七零年九月份,几经交涉,才“恩准”亲属去探望囚禁中的赵树理。
亲属看过赵树理仅十一天,即九月十七日,在太原湖滨会堂,举行万人大会,再次公开批判赵树理。会场内杀气腾腾,气氛恐怖。赵树理被拖到台上,他浑身已瘫软得一点气力没有了。押解人员还是强要他站到台中台口上,他咬着牙站了没两分钟就一头裁倒昏了过去。会场里一片混乱。
等他从昏迷中醒来,又逼他在囚室里写检查交代材料。五天之后,即一九七零年九月二十三日凌晨三点,赵树理受尽折磨摧残,含恨饮痛去世。
时年虚岁只有六十五岁。
“山药蛋”派鼻祖在黑暗中陨落了。
(大纪元: https://www.epochtimes.com/gb/24/4/14/n1422536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