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一般情况下,人们很难把饥饿和恐怖联系在一起。然而,当你看过本文呈现的“极限饥饿”下的人群肉体与灵魂的惨况,你就会相信,原来,饥饿同样可能是“成人慎入”、“少儿不宜”的超级恐怖。
(接上文)
极限饥饿:一道难死博士的“考题”
他叫董坚毅,是美国哈佛大学医学院博士,妻子顾晓颖也是留美生。夫妻俩情深意笃,生活优裕,堪称幸福家庭。
上世纪50年代初的海外学者报效祖国的回国潮,激荡着两个年轻爱国者的心弦。1952年,夫妻俩双双回到上海,董坚毅在惠民医院任泌尿科主任。1955年,董坚毅响应支援大西北的号召,主动报名,只身来到兰州,在省人民医院工作。鸣放中,董坚毅给领导提意见言辞激烈,被划为极右分子,送到夹边沟农场劳动教养。初入劳改场所的董坚毅,还是干他的医生本行,给难友们看病。1960年9月底,一辆闷罐车,把董坚毅拉到明水分站,他开始了更加恶劣环境下的劳改生活。
丈夫身陷冤狱,妻子顾晓颖的心都碎了。在董坚毅劳教的两三年里,妻子每隔两三个月,都从上海迢迢数千公里,转车几次到农场看望,每次都带来很多吃的用的。弱女子的至爱令天地动容!
1959年开始,中国发生大饥荒,粮食定量急剧减少。到明水分站后,口粮一减再减,难友中陆续出现死亡,董坚毅的身体也垮了。身为医学博士的他,比其他人更能预感到死亡的临近。11月上旬的一天,董坚毅对当组长的刘文汉安排了后事。他说:“按照以往的经验,她每两三个月才能来一次。我是学医的,我知道我将不久于人世。这几天,我坐着就出现意识丧失、眩晕,这样结束生命,没有呻吟,没啥痛苦。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已不允许我再见到她。你为人忠诚,乐于助人,不同于别人,我信任你。”知识分子最重名节。接着,董坚毅托付刘文汉,死后用衣被毛毯将他的尸体裹扎,千万不可露尸荒漠。
三天后,时年35岁的董坚毅走了。刘文汉按照托付,将他裹扎停当,由埋尸队埋到被雨水冲刷留下的一个地穴里。
董坚毅死后七八天的一个晚上,刘文汉和窑洞里的难友都已睡了,忽听得外面有人喊:“董坚毅,董坚毅!”原来是他的妻子顾晓颖从上海赶来了。顾晓颖掀起窑洞的草帘子走进来,就着急地问:“老董在吗?”窝里的9个难友一阵慌乱,大眼瞪小眼,真不知该怎样回答。当顾晓颖终于明白丈夫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她突然“哇”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难友们看着她恸哭不已的惨状,忍不住跟着落泪。
顾晓颖要难友带她去看老董的尸身。到了埋葬老董的地穴,令人大吃一惊的是,地穴里空空的,尸身早已不知去向。难友们四处寻找,最后在后沟里发现了董坚毅的尸骨。
这真是惨不忍睹的一幕!大家看到:董坚毅身上裹扎的毛毯、鸭绒被已被扒去;尸身上的肉,已被切割吃完。因为头上无肉,紫褐色的头颅还完整地留在骨架上。顾晓颖一眼认出心爱的丈夫,他死后成了这般模样,她扑倒上去,抱着丈夫的头颅又哭又亲……
天色渐晚,难友们劝顾晓颖回去休息,顾晓颖大哭着说:“我不回去了,我就和他死在一起。”众人劝了又劝,硬是拉着扶着顾晓颖回到窑洞,一起商量尸体咋办。最后决定将尸体火化,由顾晓颖把骨灰带走。
在难友们的帮助下,从附近找来3个农民,顾晓颖付给每人100元,外加一件毛衣(这本是带来给董坚毅的)。农民找来柴火、树枝,又买来一桶煤油,将尸体焚化。因燃料少,尸骨未能焚化成灰,头颅、骨头仍是原样。刘文汉拿出自己的一条在朝鲜前线带回的美军毛毯,把骨灰包好,打成行李,由顾晓颖带回上海。
一个痴心报效祖国的爱国者竟然得到这样的回报!——35岁饥饿而亡,暴尸荒漠,死无全尸!今人有联挽之曰:惨至极时春雷无语;冤达深处夏雪有声。
死亡:灵与肉的最终解脱
一个生命经历极限饥饿的最终结果,就是死亡。对夹边沟的老右们来说,极限饥饿是一场不能缺席的痛苦马拉松,它的终点还是死亡。
1960年春播的时候,有一半的人已经累垮了,下不了地,只能在房门口晒太阳,靠着,歪着,坐着,躺着。死亡开始了,每天都有一两个、两三个人从卫生所被抬出去……
1960年11月中旬,冬季夹边沟大片大片的荒地上,泛着白花花松软软的盐碱,像是刚下过一场雪。死亡高峰不可避免地到来了,连续多日,每天都有数十人死去。场部党委书记梁步云慌了神,跑到张掖地委告急,说这样死下去了得吗,请地委给调点粮吧。地委书记是一位久经考验的老革命,他训斥梁步云:“死几个犯人怕什么?干社会主义哪有不死人的,你尻子松了吗?”
那段日子,死人太多,有力气干埋尸队的人越来越少。因此,很多死者的掩埋越来越草率,大都是用肮脏的破被子一裹,拉到附近的沙包里,简单地用沙子盖一下了事。当时的右派们给这起了一个很酷的名字,叫“钻沙包”。
因为掩埋过于草率,时间一长,尸骨暴露于荒野,累累白骨绵延两里多地。讲究“入土为安”的当地农民,对此多有怨声,为冤魂叫屈。直到1987年,酒泉劳改分局才派人重新将尸骨集中掩埋。
1960年12月31日,甘肃省委工作组来到夹边沟,实地考察后作出决定:明天开始分期分批遣返所有右派。1961年10月,臭名昭著、罪恶累累的夹边沟农场被撤销。
就在右派被遣返后,农场的一名医生被留了下来,任务是给死者“编写”病例。他忙碌了六个多月,一直到1961年7月,全部死者病例才“编写”完成。病历上,右派的死亡原因五花八门,唯独不见“饥饿”二字。
尾声
以无神论、暴力革命、阶级斗争为基础的中共政权,嗜红如命,嗜血成性,杀人如麻。中共建政后,明火执仗的刀枪杀人有过多次。然而,综观数十年来八千万死于中共暴政者,尤以被人为制造的“极限饥饿”杀人最多。仅一个大跃进造成的三年大饥荒,就饿死四千万。我们姑且称之为中共特色的“极限饥饿杀人法”。
夹边沟的右派们在“极限饥饿”下的生存和死亡告诉我们,这种杀人法远比一枪毙命杀人来得隐蔽和凶残。因为,它是对人之灵魂(人性)与肉体(生命)的双重毁灭。
夹边沟只不过是中国版图上一个拿放大镜都很难找到的小沟沟,然而,岁月与风沙掩不住的,却是中共惊骇人神的旷世罪恶!
后记
杨显惠先生的夹边沟系列作品问世以来,又有多位跟进者,如赵旭的《风雪夹边沟》(作家出版社,2002年12月)、钟政的《血泪惊魂夹边沟》、邢同义的《恍若隔世‧回眸夹边沟》(兰州大学出版社,2004年10月)等等。对夹边沟感兴趣的读者,不妨自主开启深度阅读之旅。
本文资料,主要参考了杨显惠先生的《夹边沟记事》(2008年在花城出版社出版)。在此,笔者谨向杨先生致以诚挚的谢忱!
(大纪元:http://www.epochtimes.com/gb/18/3/14/n1021758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