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瘟疫、兵祸、天灾相继而至。晚清风雨飘摇,灾异不断。身逢乱世,应当随波逐流,浑噩且过?还是砥砺猛进,慧眼警醒?曾国藩感叹身在乱世,实为不幸。面对欺辱、毁谤、功名与诱惑,他战战兢兢遵循传统,勤谨修身。经历千百险阻,不屈不挫,终于乱世中脱颖而出。他立德立言立功,是大清第一位以文臣封武侯,虽位极人臣,功高震主,仍能善始善终。我们撷取曾国藩家书、日记及史稿,从财富观、修身思想、治家智慧、养生之道等不同层面,呈现曾国藩秉承的传统价值,为读者再现遗忘的精华传统。
同治元年(1862年),正值乱世之秋。朝廷对内忙着剿匪,对外屈膝签订辱国条约。曾国藩在宦海浮沉愈久,愈渴望家族平安。
咸丰十一年(1861年),曾国藩、曾国荃兄弟二人定策,率领清军和太平军作战。曾国藩将江宁军政大事交给国荃,将浙江诸事全部交给左宗棠,将江苏一省政事交给门生李鸿章。
清穆宗即位后,两宫太后垂帘听政,加封曾国藩为太子少保衔,命他节制江苏、安徽、江西、浙江四省。曾国藩诚惶诚恐,上疏辞谢官职,但朝廷不准。曾国藩官拜协办大学士,总督诸军进讨太平军。被曾国藩称为沅弟的曾国荃统帅大军近二万人,季弟曾国葆也带领着四五千官兵。在当时来看,确实没有几家像曾家如此风光。曾国荃在半年内,七次拜谢君恩,在当时也没有几人能有如此殊荣。
然而,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太阳升到正午,就要向西偏斜;月亮满盘时,就开始变缺。官位越高,爵禄越丰,曾国藩愈加为家族忧心。他引用管子名言:“斗斛满则人概之;人满则天概之。”斗斛是中国使用的一种量器。概,指称量谷物时,用来刮平多余粮谷的刮板。大意是说,当斗斛装满了粮米,由人拿概去刮平;当人的财富权势满盈时,则由上天为他刮平。人间的概是有形的,而上天的概是无形的,但上天会假借人手、人间的力量去刮平盈满之人。
曾国藩熟读经史,他在家书中为沅弟季弟举了几个例子,比如汉朝霍光和三国的诸葛恪。汉朝霍光是名将霍去病的异母弟弟,历经汉武帝、汉昭帝、汉宣帝三朝。他独揽大权,曾于元平元年(前74年)主持废立昌邑王刘贺(汉武帝之孙)一事。皇帝的废立他都要说了算,霍光权倾天下,功高震主。当霍氏家族的权势、荣华富贵达到盈满时,上天藉由人间的魏相、汉宣帝刮平了霍氏全族。霍氏全族因毒杀许皇后,以及霍光子侄谋反等事败露,其家被满门灭族。
而三国时期,神凤元年(252年)吴主孙权驾崩前,任命诸葛恪为托孤大臣,辅佐孙亮。孙亮继位后,诸葛恪独揽军政大权。他率领大军进攻魏国,在东兴之战中吴军大获全胜,诸葛恪名震天下,因功加封为丞相、进爵阳都侯。然而他穷兵黩武,大征二十万兵丁,引发百姓内心的不安骚动。在新城一战中,诸葛恪惨败,二十万大军死伤过半。他班师回朝时,将受伤患病的士卒丢在路边,引起天下百姓痛恨,而他却晏然自若。当他的权势盈满后,上天假借权臣孙峻、吴主孙亮之手,刮平了诸葛一族。建兴二年(253年),诸葛恪全族被灭。
曾国藩思及历史,说道:“等到他人来刮平,届时后悔也已经晚了。”所以他规劝弟弟们:“我们家正值丰盈之际,不要等到上天来刮平,也不等到有人来刮平,我与各位弟弟应当设法自己刮平。”自己刮平的办法,就从“清、慎、勤”三个字着手。后来,曾国藩又把“清”字改为“廉”字,“慎”字改为“谦”字,“勤”字改为“劳”字,认为从这几点入手可以取得成效。
如何在“廉、谦、劳”三字上下功夫?曾国荃过去对于银钱的收取与支出,往往不慎重,友人讥笑他,藐视他。曾国藩为他分析原因,问题的根源出在他行事不够慎重,所以劝他:“以后要不妄取一分一毫,不要寄钱回家,不要多送钱物给亲族,这就是‘廉’字功夫。”
如何做到“谦”字?曾国藩则认为,一个人心怀谦和,虽然内心的境界别人看不到,但会从四个方面表现出来,分别是:脸色、言事、书信、仆从属员。沅弟曾国荃一次招兵六千人;季弟曾国葆一次招兵三千人,这是其他的统军将领绝对做不到的事。这二个弟弟可能会认为自己真有能力,很会办事。然而,弟弟们每次来信,索要账篷、火药等物,经常带着讥笑嘲讽的词句,夹杂着愤愤不平的话语,曾国藩对他们说:“写给愚兄的书信都这样,那写给别人的书信就可见一斑了。”
曾国藩表示,还听说,沅弟的仆人随员,仗着主人的权势,言谈举止很是嚣张,无论在脸色上,还是言语,亦或与人应酬接触时,都有表现。所以他希望弟弟们在“脸色、言事、书信、仆从属员”四个方面痛加修正,这就是“谦”字功夫。曾国藩因为自己名声太大、官位太高,经常担忧祖宗积累的福德,由他一个人享受殆尽,所以他时刻勉励自己,在“劳、谦、廉”三字上多下功夫,自己主动刮平自己,也希望弟弟们也能这样做。
当曾国荃收到曾国藩的信,对他所说的“人概天概”之说,全然不在意,还回信驳斥兄长,说这是势力的天下,恃强凌弱的天下,从古到今没有变过,一个人就应该强悍自立,刚毅不惧。于是曾国藩又回复了一封信。他回忆起早年在京城,特别喜欢和有名望、有权势的人作对。那时他也曾经超拔独立,强悍不惧。这些年来,他领悟出天地之间的道理,在于刚柔互用,二者不可偏废。太柔就会糜烂令人萎靡不振,太刚就容易折断。他理解到,“刚”不是暴戾的意思,只是“强矫”(矫正使弱变强)。“柔”也不是卑下软弱的意思,而是在强的方面谦虚退让而已。
曾国藩认为秉公办事,应当勉力争取;个人争名夺利之事,应当淡泊谦让。开创家业,应当奋发进取;守成安乐时期,则要谦逊平和。外出待人应酬接物,应该尽力表现;回家与妻子儿女享受天伦,就要平和谦让。他表示,如果一个人一面建功立业,在外享有盛名,一面又要买田建宅,图谋家境殷实富裕,追求安逸舒适的生活。这二者都有盈满的征兆,全然没有谦虚退让的意思,那么所拥有的一切必然不会长久。曾国藩对“人概、天概”深信不疑,希望弟弟们默默地去体会!
家中排行仅次于曾国藩的曾国潢身体不太好,仍在惦念着买块好田园,管理一些公事。曾国藩只希望弟弟能好好静养身体,不要把心思用在买田和公事上。他劝说,澄弟“盛时常作衰时想,上场念下场时,富贵人家,不可不牢记二语也”。他深谙盈亏之道,认为曾家只是一时腾达富贵。在他的眼中,世间万事总是此消彼长,盈极必亏。对于富贵人家,当家族兴盛时要常想到,终会有衰败的一天;当上场时要能想到,终会有下场的时候。曾国藩居安思危,以史为鉴,从“廉、谦、劳”等方面着手,主动刮平自己。
参考资料:
《曾国藩家书》
《汉书》卷68
《三国志》卷64
《清史稿》卷405
大纪元 / 原文网址:https://www.epochtimes.com/gb/21/12/15/n1343989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