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泪弹这个听似无害的武器,在六个月间,向无数港人展示了它的毒害。从放弹现场的涕泪横流、窒息,到事后皮肤持续出现红疹和水泡,甚至咳血、便血,再到现场大量鸟雀死亡⋯⋯化学污染物带来的健康及环境问题逐渐浮现。
1993年,国际《化学武器公约》(Chemical Weapons Convention)提出规定:禁止在战争中使用催泪弹。然而,在美国、香港、土耳其、巴西、委内瑞拉等地,依然上演了不同程度的催泪弹攻击。
《催泪弹》(Tear Gas)一书的作者、持续五年深入研究催泪弹历史与危害的安娜‧费根鲍姆博士(Dr. Anna Feigenbaum)说,警方之所以依然在市民抗议中使用催泪弹,因为它用起来简单、效果迅速,不会像开枪一样带来严重后果,也因此未受广泛谴责。“然而,”她话锋一转,“催泪弹之所以被研发,决不是用来像今天香港警方这样大规模施放的。”
催泪弹在港警手中变成“致命武器”
正如微量氰化物也许只让人头昏眼花,但超过0.1克却可致命;催泪弹如果不能正确使用,就会变为致命武器。然而,香港警方对催泪弹的使用,已远远超过安全限度和人道共识。
● 释放数量之多、密度之大、时间之久,历史罕见
6月9日,103万香港人参加反对修订《逃犯条例》(简称反送中)游行,政府坚持在6月12日在立法会就修例进行二读,激发大批抗争者在6月12日包围立法会,警方使用超过240枚催泪弹清场。自此,持续半年的反送中运动期间,香港警方从未间断催泪弹的使用。
据12月9日香港警方公布数字,港警累积发射催泪弹约1.6万枚。其中,在11月12日港警围攻中文大学一天之内,包括其它地区释放的催泪弹,共发射2330枚。
在10月1日中共建政日,警方共用1667枚催泪弹;11月18日在理工大学附近,共用1458枚催泪弹。
“当在一个群体中大量、长期使用催泪弹,引起的健康问题会越来越严重,再继续使用就会非常危险。”费根鲍姆博士说,“当(警方)施放的催泪弹超过建议量时,毒气的浓度、人们对毒气的接触程度,都大大超过了这个武器应该使用的限度。”
● 在密闭空间放催泪弹
而且,催泪弹的使用目的是“驱散人群”,而非“伤害民众”。催泪气体的特点是迅速扩散,让大面积的抗争者迅速离开现场,因此,民众只会在短时间内暴露于较低的毒气浓度,出现的症状也是轻微、短暂的。
催泪弹若在密闭空间使用,就极其危险。
然而,香港警方多次违反规范,在地铁站等密闭空间发射催泪弹。第一次公开在室内放催泪弹是8月11日,港警进入葵芳、太古地铁站,并在封闭的站内向民众直接发射多枚催泪弹。并有众多名防暴警察冲入站内,追打离开的抗争者。
(网络翻摄)
英国利兹大学(University of Leeds)环境毒理学名誉教授阿拉斯泰尔·海(Alastair Hay)说,如果在密闭空间使用催泪弹,人群呼吸困难、感到恐惧,又难以迅速逃离,可能发生人踩人的事故。不仅如此,催泪气体的浓度会大幅度增加。
美国国家科学研究委员会(NRC)在《特定空气化学品的急性暴露量指南》中指出,当催泪气体连续1小时浓度达到11 mg/m³,就可能使普通人出现有生命危险的症状,甚至有致命风险。
● 无差别攻击
与此同时,催泪弹亦被滥用于各个场合和未参与抗争的民众。至今,警方施放的催泪弹波及密集住宅区、老人院、幼稚园、学校、医院和药房,甚至多次在几乎没有抗争者的地方,向市民发射催泪气体。
11月11日晚,警方在油麻地港铁站附近狂发催泪弹,住在附近的Kathy(化名)回忆,当日她眼睛剧痛,次日,她的3岁女儿手部长出不知名的红色点状丘疹。此后一家人连日不敢外出,甚至不敢带女儿到楼下公园玩。
警方还多次向急救人员、消防员、记者射催泪弹。11月17日,消防员在熄灭连接红磡港铁站与理工大学行人天桥的火势后,在现场为杂物淋水降温,警察突然向消防员发射3枚催泪弹,消防员匆忙走避;11月2日,一名18岁的义务急救员站在路旁人群中,突然遭催泪弹击中背部,造成2~3级烧伤。救护队友说,事发时现场只是站满记者和救护员,质问警方“为何要向人群发射”?
就在12月6日,香港民间记者会发布了首个关于催泪毒烟危害的大规模问卷调查结果。该调查收集超过1.7万份民众接触催泪弹后的症状,结果显示,无论是前线抗争者及工作者,还是远离前线的平民,包括放催泪弹的警察本身,都出现了轻重不等的不适症状。
其中,前线人士、工作者和警察出现的不适症状,是远离前线者的2倍。这反映了即使是警方的防护装备,也不能有效阻止催泪毒烟对人体的毒害。
催泪弹到底能带来何种短期、长久危害?在历史上是否曾有死亡案例?
催泪弹对人体健康的6大危害
催泪弹又称“催泪气体”(tear gas),属于化学武器,主要成分是CS(2-Chlorobenzalmalononitrile,邻-氯代苯亚甲基丙二腈)。它实际上不是气体,而是一种固体粉末和火药混合,经雾化散布到空气中。
历史最悠久的学术期刊之一《纽约科学院年鉴》(Annals of the New York Academy of Sciences)于2016年发表的一篇催泪弹综述表明,催泪弹属于亚制死(sublethal incapacitant)的武器。
催泪弹可导致如下健康危害:
1. 呼吸道疾病
人们在吸入催泪气体后,会发生咳嗽、气喘、胸口疼痛、呼吸困难等症状,甚至可能引起窒息和晕厥。
新唐人电视台记者柯婷婷在香港前线进行直播时,就曾吸入过多催泪气体而晕厥。“当时警察狂放催泪弹,我们忙着拍现场,虽然戴了防毒面具但来不及调整。”柯婷婷回忆。结果大量催泪烟雾涌入口鼻,让她眼睛刺痛流泪,鼻涕不由主往下流,“那种感觉很难形容,呼吸很痛苦、窒息的感觉,然后感觉眼前模糊,就突然失去意识了。”幸而有急救人员看到她昏倒,用生理盐水把她浇醒。
新唐人电视台记者柯婷婷在香港前线进行直播,旁边是防暴警察。(李明真/大纪元)
在土耳其大规模使用催泪弹后调查反映,居民发生持续的咳嗽、胸痛、咳血、呼吸困难等症状,甚至在接触催泪弹后数周依然存在。
即便身体强壮的美国士兵,也难以抵挡催泪弹对呼吸道的伤害。在美军训练者中,“急性呼吸道疾病”是就医主因。当士兵暴露于催泪气体之后,发病更达到高峰。
在2014年发表于《军事医学》期刊的一项研究中,研究者对6000名做“防毒面具—信心训练”的新兵进行身体检查。这些健壮、年轻的新兵们,在暴露于催泪弹后,急性呼吸道疾病风险显着升高。而且检查结果显示,催泪气体浓度越高,新兵患病风险越高。
这些发现,让美军立即限制了催泪弹的释放浓度。而后续研究随即显示,这士兵们患呼吸道疾病的风险明显降低了。
对于本身有哮喘和支气管炎的病人,吸入催泪气体就更危险。“如果有人有呼吸系统疾病,你可以想像到催泪弹对他们的呼吸可能带来长期影响,其中一些人的症状会非常严重。”海教授说。
2. 皮肤敏感、发炎
CS可导致皮肤刺痛、灼伤、脱皮、红斑和水泡。
检查过接触催泪弹病人的医生,常指出的问题就是皮肤灼伤。其中,有很多属严重皮肤反应,包括重度面部红斑和肿胀。
香港媒体“Journesis”于11月17日在脸书公布照片指出,接触催泪弹的化学气体后,港九新界多区市民出现皮肤敏感、发炎、红疹及水泡等症状,痕痒难当。随后,香港各地网友纷纷在评论区回应,并贴出自己皮肤症状照片,有网友留言表明,“最后要用类固醇才能止住”。
(网络翻摄)
3. 眼睛损伤
催泪弹一般会造成眼睛疼痛、流泪、视线模糊等。近距离施放催泪弹,可引起严重的眼睛损伤。CS还可能造成视神经病变、青光眼和白内障等并发症。
4. 心血管和肠道疾病
吸入催泪弹可能引起恶心呕吐、呕血、腹泻。也可能由于疼痛和心理紧张造成心动过速、瞬间血压升高等心血管问题。
5. 精神创伤
催泪弹不仅伤害身体,还可引发精神创伤。
美国杨氏整合医学中心主任、精神科医师杨景端表示,“催泪弹会让人惊慌、恐惧,特别是如果现场若还发生其它暴力行为,长期下来会导致创伤后应激综合症。”患者可能长期感到恐惧,回避正常的社会活动,某些时候会突然出现过去受创伤的回闪,“比如再次闻到和催泪弹相近的气味时,会产生身体、心理上的不良反应。”
此外,长期经历催泪弹袭击,还容易引发焦虑、抑郁等心理疾病。
6. 重大伤害和死亡
《纽约科学院年鉴》发表的综述指出,关于催泪弹有大量受伤、死亡案例,且这些案例都和高密度、在封闭空间施放催泪弹,以及长时间暴露于催泪气体有关。
在埃及、土耳其、巴林、巴西等地大面积施放催泪弹事件中,都有严重受伤和死亡案例,其中包括直接被催泪弹击中头部。在通风不畅的监狱释放催泪弹,也有死亡案例发生。
2013年,在埃及,一辆载着45名犯人的大货车驶向首都开罗外的监狱。警方向货车内发射催泪气体,结果导致37名犯人死于窒息。事后,涉案警官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
“催泪弹也和流产有关”,费根鲍姆博士说。2011年智利政府曾因为这项研究,暂停了催泪弹的使用。
一般来说,如果只是短期、低浓度、在空旷地区放催泪弹,造成的症状理应是短期的。杨景端指出,如果反复接触催泪弹,短期症状有机会演变成长期、慢性症状。研究表明,当受到催泪弹8次以上的攻击之后,症状变为慢性疾病的概率会增加多倍。“香港的情况令人堪忧,因为施放催泪弹气体已成为常态,所以出现慢性症状的案例可能越来越多。”
除了CS,催泪弹还会产生更毒物质
CS虽然是催泪弹中的主要毒性物质,但经过燃爆等化学反应后,进入人体的毒物可能不止CS一种。
日前,《立场新闻》记者陈裕匡疑似出现氯痤疮症状,也有消息表明,一些前线抗争者和警察也疑似长出氯痤疮。引发港警所用的催泪弹可产生二噁英(又称戴奥辛)的疑虑。
氯痤疮是罕见皮肤疾病,和接触二噁英直接相关。
香港公共卫生研究社引述文献指出,从理论上来看,CS含有氯苯结构,在高温和金属催化下,确实可能产生二噁英类物质 。目前虽没有科学实证指出催泪弹必然会产生二噁英,但值得政府进一步调查。
二噁英短期高量暴露,可引起皮肤病变,如氯痤疮、皮肤变黑、肝功能异常;长期低量暴露,可导致癌症、流产、畸胎。
还有香港记者用仪器检测发现,催泪弹施放现场的山埃(氰化物)也超标。氰化物也是有名的剧毒化学剂。
美国一间医药公司的首席研究科学家、化学博士克里斯托弗·叶(Christopher Yeh)谈道,不排除催泪弹高温燃烧产生二噁英、氰化物的可能,不过更直接的证据表明,CS会产生丙二腈、喹啉、2-氯甲苯等同样有毒的物质。
“在人体中,在一定条件下,CS能缓慢水解成2-氯苯甲醛和丙二腈,这两种物质都有毒。尤其是丙二腈毒性更大。”叶博士说。
丙二腈被人体代谢后会转化成为极高毒性的氰化物和硫氰酸盐,可对大脑和心脏造成损害;2-氯甲苯能腐蚀皮肤及严重伤害眼睛;喹啉则怀疑能引起遗传缺陷,并可能致癌。
日本科学家在1985年就证明,丙二腈在动物体内代谢会产生剧毒的氰离子。给小白鼠注射丙二腈后,大约在23分钟内死亡。
“中国制催泪弹”疑更毒 官方:成分不宜公开
然而,目前香港警方大批量发射的催泪弹,弹壳内所用的成分是否依然只有CS,也引发了高度质疑。
早在8月份,曾曝出警方使用“过期催泪弹”事件,彼时警方在记者会承认过去两个月确有使用,引起关注。
香港医师黄任匡当时在接受《大纪元时报》采访时指出,政府让警察使用过期催泪弹,实际上是对警察不负责。根据学术期刊及国际人权期刊,使用过期催泪弹的一个最大问题,是对警察造成危险,可能出现发射时爆膛、在枪内爆开喷火等问题。
10月份后,更大的疑虑转向警方使用催泪弹的制造来源。
警方攻击香港中文大学后,留在地上的催泪弹弹壳。(宋碧龙/大纪元)
10月上旬有传媒报道称,警方无节制地发射催泪弹后,从英国进口的库存几近用尽,故改用“中国制催泪弹”。警方其后在记者会上承认。
与此同时,民众发觉从近两个月开始,警方发射催泪弹的声响更大、烟雾更浓,爆开后弹壳仍如小火球般燃烧,甚至烧熔混凝土地面。
香城教育电视记者利用热成像测试仪发现,港警所用的催泪弹在发射超过38秒后,其温度仍超过400摄氏度,温度之高引发担忧。在高温下,有毒物质释放更迅速,甚至可能产生其它未知的毒物。
与此同时,民众吸入催泪烟后所出现的症状,也和外国文献记载的症状出现很大差异。
香港民间记者会于11月29~12月2日进行的万人问卷调查显示,有5%市民接触催泪弹后,最严重可出现咳血、泻血及尿液颜色异常,此类不良反应甚少见于外国文献;且民众腹痛及腹泻比例亦是外国文献的3倍。
大纪元记者蔡溶采访过五六名前线急救人员,这些急救人员都向她表明,中国制催泪弹明显感觉更刺鼻、刺激性更强。一位抗争者在“吸吸可危”集会上自述,她在接触催泪弹之后,一直排水便,而自警方改用中国制催泪弹,“有一次吸入后,第二天便开始咳血。”而且10月后,她再没有正常来月经,“问题是并非完全不出血,有持续两三日少量出血,但是血却是黑色的。”
然而,面对诸多质疑,香港食物及卫生局局长陈肇始两次公开表明,目前香港警方所使用的催泪弹“资料有限”、“不宜公开”。
专家表示,这种隐瞒成分的做法,对所有的香港民众、对警察都很危险。
“香港政府拒绝透露催泪弹成分,带来两个后果:一个是延误对受伤者的有效治疗,无法做到对症下药。”叶博士说,“另一个,也是很多人担心的,可能中国大陆制造的催泪弹中,含有被国际公约禁止的化学成分。”
大量鸟雀死亡 催泪弹对环境有何潜在危害?
连续近半年的烟雾弥漫,也让人们担心CS化学气体是否会对环境产生长远影响。
11月港警对香港中文大学、理工大学连续狂发数千枚催泪弹后,市民在现场附近发现有众多鸟雀、松鼠等小型动物死亡。一位市民拍下的照片显示:约10米的路面上,有超过5只鸟雀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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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持续释放催泪弹,相当于不断地制造有毒物质”,费根鲍姆博士说,“对于空气,对于任何一种接触催泪气体的生物,无论是人、动物(特别是体型小的动物)还是食物,都保持着一定浓度的毒性。”
据美国国家生物技术信息中心,空气中的气态CS在大气中半衰期约为5天,而CS颗粒会沉积到土壤里。
科学家曾在挪威森林做了一项关于催泪烟尘在雪地中残留的研究。为求真实,他们在雪地里释放了一颗催泪弹。经过29天之后,发现附近雪地里依然有不少于1/4的CS污染物。
催泪气体如果进入水中,比如沉入下水道,最终会分解、消失。不过由于CS溶解度低,在水里分解速度较慢。
海教授指出,CS是否会对环境造成影响,这取决于CS的量和是否有充足的水源。“如果有大量的水源存在,CS就会降解,不会对环境造成重大影响。但如果大量的催泪气体进入一条小河道,就可能对水生物等环境元素造成影响。”
“落在地面上的催泪物质,毒性大约会保持数日,甚至数周。”因此他建议,如果发现地面有催泪弹的残留物,最好扫到一张可燃的纸版上,然后在通风的地方燃烧,这是处理催泪颗粒的最好方法。燃烧时,人需要避开。
结语
种种证据显示,长期大量释放催泪弹不论对人体还是环境,都存在难以衡量的危害。特别是会对人体造成何种长期伤害与风险,目前仍待专家评估。
“我希望,香港医生能把治疗的这些病人的症状、情况记录留档,然后把这些情况报告出来。” 海教授说,“因为我们迫切地需要它,同时这也能积累证据,给政府施压,让他们控制这些化学物质的使用。”◇
大纪元 / 原文网址:http://www.epochtimes.com/gb/19/12/7/n11707702.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