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1岁的陈金贵是个很有责任感的退休职工,他近年来多次口述50年前开始的文革亲身经历,回忆至今仍令人毛骨悚然的岁月:臭名昭著的红八月是无法无天的红卫兵灭绝人性的黄金时代,他们比赛打人,甚至比打死多少人。
我那时在北京市幸福大街的中国水暖厂,刀具组有个资本家叫杨春光,杨春光公私合营时以定股900元划为资方。那个年代常常因为几千元甚至几百元入股就成为资本家,就要让自己和子女被划为另类。
老杨时常悔恨自己,不该在1954年做开了发财梦,否则他是纯粹的工人,子女们也就不是“狗崽子”而是红五类了。老杨平日夹着尾巴做人,他在刀具组上班,一天8个小时为各工序的工人磨刀,时常忙得一泡尿憋4个小时,上厕所反倒撒不出来。8个小时下班他时常加班三四个小时,他从不乱说乱动,不敢说一句出圈的话,不敢得罪任何一个人。
“扫四旧”时,他因回家给父亲奔丧而没在北京,但刀具组内有个游手好闲的工人胡汉敏,他平日对老杨精湛的技术很是嫉妒,尤其月末或年底评奖常常被老杨比下去,为了出口气,他给杨春光贴了张大字报:“反动资本家杨春光忘(妄)想逃避运动。”他的儿子、女儿闻讯立刻给父亲打电报,让他快回来接受改造。胡汉敏这样心计很坏的人哪个单位都有。他从社会上招了一批红卫兵(因本厂的人打人下手都不狠),召开批斗会,胡汉敏为过“主持人”瘾,跳到台上指挥打杨春光,一群红卫兵用鞭子轮番抽打杨春光夫妇,打得老两口满地打滚。红卫兵累了,一个头目说:“咱们唱革命歌曲来鼓劲,边打边唱。”红卫兵随着歌曲的节奏边打边唱:“说打就打……练一练手中枪……”“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米搜拉米搜,拉搜米都瑞”,杨氏夫妇已经奄奄一息。
胡汉敏又对在台下杨春光的儿女说:“你想当狗崽子,还是划清界限?”杨家兄妹说:“划清界限。”胡汉敏说:“那你们打你们的反动爹妈。”杨家兄妹怕红卫兵看出下不了手,便抽打自己的父母。红卫兵大喊:“再不划清界限你们就是狗崽子。”杨氏兄妹真的使劲抽打,杨春光夫妇已气若游丝。老天爷也许想救杨春光,顿时下起大雨,红卫兵本该歇了,不料一位红卫兵头目说:“毛主席教导我们,主动的恢复和有利的形势来源于再坚持一下的努力之中。”红卫兵们在雨中接着抽,抽累了便高唱“说打就打,练一练手中枪刺刀手榴弹。”杨家兄妹也跟着打。杨春光夫妇终于在雨中死去,杨家兄妹没流一滴泪,还高喊“打倒反动派。”
几个月后,老大和妹妹终于极度悔恨自己的行动,妹妹在晚上捅电门自杀,却被电流击得从桌子上摔下来,哥哥扶起妹妹抱头痛哭。50年的时间过去了,兄妹二人仍时时想起那个不寒而怵的夜晚。杨妹几次对哥哥说:“要不是为了孩子,我好几次都要吞安眠药,去找咱们可怜的爹妈。”
陈金贵最后说:那些中学生红卫兵应该60多了,不知他们老了会不会在内心忏悔。而那个害死杨春广的胡汉敏后来得癌症死了,到那里杨春光也会在九泉法院起诉他。这里让他无法无天,那里会讲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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