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上将张爱萍是个很有个性的人。毛泽东说他「好犯上」;叶剑英说他「浑身是刺」;邓小平说他「惹不起」。张爱萍在文革中被打倒,1977年重新出来工作后,担任过中共国防科委主任、国务院副总理、国防部长等。
今天,根据张爱萍之子张胜所著的《从战争中走来》等资料,我跟大家谈一谈张爱萍在文革中差点死于非命的往事。
张爱萍被打倒
文革爆发前,张爱萍任中共军队副总参谋长。1966年5月文革爆发后,他的顶头上司——总参谋长罗瑞卿,成为军队打倒的第一人。不久,张爱萍也被打倒,被扣上的罪名有:包庇罗瑞卿;同情刘少奇、邓小平;为「彭罗陆杨」鸣冤叫屈;诬蔑「文化大革命」;反对毛主席等。
张爱萍先是被贴大字报。从总参到国防科委,从一楼到六楼,批判他的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多达5万来张。
接着是挨批斗。总参召开「批揭反党分子张爱萍」大会,一开就是连续20天。之后,他被拉到总参、总政、空军、海军、国防科委,以及下属的各科研院所挨批斗。
1967年12月26日,经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批准,张爱萍被正式逮捕。当天,他在家中被办案人员用一块黑布蒙住眼睛后抓走,一关就是5年。
张爱萍后来回忆说:「车子绕了很久。解下蒙布,是一间潮湿的小黑屋。我不知道是在哪里。」「有一块床板,一张小凳。窗户都糊上了,灯老是亮着。皮带、鞋带都没收了。走路要提着裤子,睡觉脸要朝外,坐着要双手抱膝。门上有个小洞,外面蒙块黑布,便于向里观察。一人两个碗,开饭时从门底的洞递出去。上厕所要提前报告,有时等不及了,屎尿就拉在裤子里。除了提审就是写交代材料。」
张爱萍成了「假党员」
1968年1月8日至22日,张爱萍被突击审讯15次。项目组用连续突审、罚站、编造证据等手段,逼他承认自己是假党员、日本特务、为敌人提供情报。
最后,项目组得出的结论是:「张爱萍从来没有参加过中国共产党,是一个混入党内的假党员。」1968年3月5日,总参领导在一份上报材料中写道:「张爱萍的日本特务分子问题基本可以定案。」
张爱萍是1928年8月加入中共的,为中共出生入死几十年,到1955年,被授上将军衔。他是中共海军、第二炮兵的实际组建者,也是「两弹一星」工程的实际领导者,曾四次担任核试验委员会主任委员、现场试验总指挥;组织了中共第一代地对地导弹实验、第一颗原子弹塔爆、第一颗原子弹空爆,以及第三次原子弹爆炸试验。
但是文革运动一来,张爱萍竟成了「假党员」、「日本特务」。难道这些工作,都是在一个「假党员」、「日本特务」的领导下完成的吗?
文革的荒唐和疯狂,由此可见一斑。
张爱萍差点被「毒死」
关押期间,张爱萍还差点被下毒送命。
1972年5月,失去自由四年多的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一天中午,他洗澡时突然头昏目眩,重重摔倒在水泥地上,导致左腿粉碎性骨折。他挣扎着扶着一条板凳,慢慢爬回阴暗潮湿的牢房。
几天后,张爱萍被化名「张续」,住进301医院外科六病室,接受「监护治疗」。医生为他做了接骨手术,创面缝了21针,之后开始牵引复位治疗。
当时,负责监护他的是北京卫戍区的6名警卫,班长叫赵保群。赵保群是个有同情心的军人,他在监护「张续」时,给了许多关照。
1972年7月28日晚8点左右,赵保群下班后刚躺下,床头的电铃骤响,他一骨碌爬起来,冲上5楼。当时,「张续」脸色铁青,口吐白沫,处于昏迷状态。
值班士兵报告说:「十几分钟前,一个戴口罩的医生送来一碗煎好的中药,要他喝下去,『张续』喝下中药后,先是呕吐,后又抽筋,很快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保群立即向部队首长汇报。首长指示他:赶快通知院方派人抢救。他立即打电话到医院值班室,但没人接听。他不得不将5名警卫叫到病房,下达死命令:「任何人不准离开病房一步,在主治医生到来前,任何外人不得跨入病房一步。」
然后,他迅速奔向1公里外的主治医生宋蓝发的家。宋军医得知后说:「有人在搞鬼,赶快救人。」经过两天两夜全力抢救,「张续」终于睁开了双眼。
他为什么出现这样的险情?赵保群趁抢救之际,悄悄收集了一些中药残渣,事后和宋军医逐一分检药渣,发现多了一味处方上没有的「洋金花」种子。宋军医说,这是一种有毒性的中药,服用5钱,即可致命。
张爱萍幸亏遇到了赵保群,否则,可能性命难保。
1971年9月13日,毛泽东指定的接班人林彪在蒙古温都尔汗坠机身亡。此后,毛泽东把此前打倒许多高官的责任都推到林彪身上。这样,一些被打倒的老干部陆续解除监护。
1972年11月6日,张爱萍也被解除监护,复出工作。
张爱萍为什么会被关押?
首先,他得罪了毛泽东。
毛发动文革前,一直担心有人搞政变,夺他的权,要他的命。谁最有可能搞政变呢?一是掌握「枪杆子」的人,二是掌握「刀把子」的人。时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罗瑞卿正是这个最可疑的人之一。
罗当了十年公安部长,兼任公安部队司令员,是长期掌管「刀把子」的人。之后,他又当了中央军委秘书长兼总参谋长,成了掌管「枪杆子」的人。
当时,不断有人向毛告状,说罗瑞卿目中无人、大权独揽,这让毛很不放心。
1965年12月,毛在上海召开揭批罗瑞卿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罗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他当时正在云南视察,临时接到通知,被专机「押解」到上海,然后直接遭「内部控制」,被撤销了在军队的所有职务。
张爱萍当时在江苏参加「四清运动」,也是临时被召到上海的,对于揭批罗,也没有任何思想准备。
开会时,会场气氛压抑,出现冷场。中共元帅陈毅对张爱萍说:「你在总参工作,总参谋长出了问题,你这个副总参谋长应该清楚嘛。你就先给大家说说。」
张爱萍只好说,他不清楚会上谈到的罗瑞卿的那些事。中央军委第一副主席林彪,对罗瑞卿是很信任、很放手的,罗也总是说哪件哪件事都是经过林彪同意的,谁晓得会出这些事,他是第一次听到。
在当时,这些话「政治极不正确」。毛要打倒罗,精心导演了这出戏,各路演员都配合演戏,「揭露」了罗的许多问题。而你张爱萍是副总参谋长,你说你不知道,难道上至毛、下至按指示办事的人都在造谣?都在无中生有?毛泽东心里肯定不舒服。
而张爱萍被打倒的第二个原因,是得罪了杨成武。
罗瑞卿被革职后,杨成武被任命为代总参谋长。
1966年5月,中共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正式通过发动文化大革命的「五一六」通知。这次会上打倒了文革中的第一个反党集团——「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罗就是罗瑞卿。
之后,杨成武召开总参高级干部会议,传达「彭罗陆杨反党集团」的问题,给罗扣了很多大帽子。张爱萍当时正在组织第三颗原子弹试验,他从大西北的试验场风尘仆仆赶回北京,参加了这次会议。
会上,总参领导要他表态。他说:对中央的决定我没有异议,但我就是看不惯有那么一批投机分子,人家在台上的时候拚命巴结,出了问题就落井下石。
这个表态得罪了杨成武。
上海会议,张爱萍没有坚定地站在毛泽东一边,之后便遭冷遇。现在,他又直接跟代总参谋长干上了。加上张爱萍过去「爱犯上」、「浑身是刺」、「惹不起」等名声,种种因素加起来,成为他文革被关押五年多的重要原因。
他被打倒的第三个原因,我们要看到,中共本身是一部「绞肉机」,身在其中的人你整我,我整你,没完没了。
具体整张爱萍的人是杨成武,杨成武的前任总参谋长罗瑞卿,在文革中被整到跳楼自杀的地步;罗瑞卿的前任总参谋长黄克诚,1959年被打成「彭德怀反党集团」成员;黄克诚的前任粟裕,是中共第一任总参谋长,1958年因所谓「教条主义」被打倒。
杨成武打倒张爱萍不久,他本人也被打倒。杨成武的继任总参谋长黄永胜,1971年被当成「林彪反党集团」成员打倒。
一直到今天,这样的内斗依然激烈,只要中共这部「绞肉机」不彻底废掉,整人事件就会没完没了地继续下去。
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了,谢谢收看,我们下次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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