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除了人所周知的文物流失海外的两个原因:海外劫掠和文物走私,还有一个至今被中共掩盖的真相:廉价出口文物换取外汇。从1949年至1988年,外贸、商业、文物部门一直在有计划的组织“一般文物”批量出口,作为重要的出口创汇商品换取外汇,支援经济建设。这个举动被行业人士私下称为盗卖祖宗家业。
据《参考消息》报导,保守估计,至少有1700万件文物流失海外,远超中国本土博物馆藏品总量。
张伯驹,启功评价天下民间收藏第一人,耗尽亿万家产收藏国宝,只为“永存吾土”,世人称其比国宝还要珍贵。1956年,张伯驹将所藏珍品悉数捐予故宫、吉林博物馆。故宫博物院顶级书画,近一半出自张伯驹。第二年,张伯驹被打成右派。1969年,张伯驹被打成“现行反革命”,年逾70,生活无着,靠亲朋接济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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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名字,要么,不知道,要么,知道了就难以忘记。
民国四公子,他占一席;民间收藏家,他数第一;天赋超群,享有“神童”之誉;七岁入私塾,九岁能赋诗,一部《古文观止》滥熟于心。
他面若旦角,眉如柳叶;待人温和,处世淡定,极重情义。他身为富二代,却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穿丝绸,长年一袭长衫,丝毫不讲派头,堪称富贵子弟中的清流。
他挂靴封剑,由军旅功名华丽转身,一头扎进中国传统文化的翰海,游得酣畅淋漓,游得感天佩地!他呕心于书画鉴藏,醉心于诗词曲赋,般般拿得起放得下,成就一代名流大家。
他性情秉直,抱朴守真,有功于国,却被扣上“右派”帽子,余生凄惶,黯然谢世,令人哀婉不已。今有五言绝句《咏张公子伯驹》赞之曰:
“逸如天岸马,奇似人中龙。
公子百年后,阎罗不忍收。”
他,就是张伯驹。
豪门身世 京城公子
张伯驹,原名张家骐,别号丛碧馆主,1898年(光绪二十四年)生于河南,生父张锦芳,是光绪三十年进士张镇芳的弟弟。
张镇芳是谁呀?他是袁世凯哥哥的内弟。袁世凯当上直隶总督后,张镇芳主掌盐政;他还在袁世凯支持下,创办北方第一家商业银行:盐业银行。他官财两运亨通,美中不足的,是两个子女先后夭折。故而伯驹6岁时,就被过继给张镇芳作儿子。
及至学龄,伯驹被送入英国人办的书院读书,与袁世凯的几个儿子同是校友。毕业后,父亲把伯驹送进军阀曹锟、吴佩孚军中,先后任过提调参议等职。
人各有志。张伯驹此生注定不是功名圈子里的人,他不顾双亲反对,退出军界。从此,古玩鉴藏、读书写字、弹曲唱戏,耽美于名士圈,做了名副其实一个京城大公子。
金风玉露 情定三生
1933年,张镇芳病逝。谨尊父亲遗命,张伯驹就任盐业银行董事长兼总稽核。1935年,盐业银行从北京迁到金融中心上海。一段天造地设的姻缘大戏就此开板。
(大纪元合成)
话说当年,上海风月场有一位色艺俱佳的奇女子,本名潘素,艺名潘妃。她是前清宰相潘世恩的后人。母亲是大家闺秀,从小教她音律、女红和绘画。母亲病亡,父亲败光了祖产,继母就把她甩手卖到了上海妓院。潘素人如其名,外秀慧中,能写善画,弹得一手好琵琶,占尽无量风光。
伯驹一见潘素,惊为天女下凡。而他身为“民国四公子”之一,潘素也早有耳闻。“老生捻胡子,必有好故事。”这么一对奇男异女,瞬间来电,一见钟情。张伯驹挥笔而就一副嵌字联:
潘步掌中轻,十步香尘生罗袜;
妃弹塞上曲,千秋胡语入琵琶。
寥寥两行字,把潘素的芳名、姿容与伎艺,描摹得淋漓尽致,博得佳人倾心。真可谓词组解风韵,一联订终身。
然而,好事多磨。潘素当时已名花有主,国民党中将臧卓,已与潘素婚约在先。当他得知半路杀出个张公子,赶紧把潘素软禁起来。
毕竟对方是国民党中将,张伯驹不能横刀夺爱,而是来了个曲径通幽。张伯驹托朋友买通臧卓的卫兵,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孤身涉险,救出潘素。然后迅速回京,二人牵手走入洞房花烛夜。那是1935年,潘素20岁,张伯驹37岁。
张伯驹自比明末四公子之一的冒辟疆,他要把潘素培养成董小宛式的人物。为艺之妙,取法自然。张伯驹偕潘素游历名山大川,从自然的雄浑奇绝中寻觅艺术灵感。又师从朱德甫、汪孟舒、陶心如等人。潘素得天独厚,张伯驹家藏的顶级名家真迹,便成了她临摹的绝好范本。潘素又有那种“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慧根,于是画艺日进,山水、人物、花鸟,无所不精。张大千评价她的画曰:“神韵高古,直逼唐人。”
冰雪肝胆,怜香惜玉,救红颜知己出风尘的好男人,天底下不乏其人,但能把上海红倌美妓,培养成山水画家的,却是凤毛麟角,张伯驹算一个。
伯驹乘金风而来,潘妃噙玉露以待。其后大半生,伯驹与潘素,一对神仙眷侣,一诗一画,琴瑟合鸣;亦为护持文物国宝及经历文革劫难,而饱受惊惧与辱诟。令世人深以为憾!
舍命为国宝 丹心可问天
古玩不好玩,越古越砸钱。说白了,古玩鉴藏是一个有多少钱都不算钱的大买卖。痴情于收藏的张伯驹不论这个,他起步就奔孤品、极品,只要他看入眼的宝贝,不惜卖房子卖地,花钱不是如流水,而是如决堤。再不行就卖掉爱妻的首饰;有时债台高筑,甚至舍命而不足惜。
(大纪元合成)
1928年,张伯驹30岁,在北京琉璃厂偶遇一幅匾额,上书“丛碧山房”四个字,仔细一看,居然是康熙御笔!他喜极了“丛碧”二字,买到手,抱回家,藏了这幅匾额,缘此他自号“丛碧”,走上古字画收藏之路,遂成为“天下第一收藏家”。
《平复帖》,是西晋文人陆机真迹,距今已1700年,是国内现存最古老的纸本书法墨迹,在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流传有序,被收藏界尊为“中华第一帖”。张伯驹闻说溥儒要出手《平复帖》,担心国宝再一次出流海外,便多方托人从中斡旋。因在此前,溥儒曾将唐代韩干《照夜白图》卖出,致使国宝不慎流失国外。如果《平复帖》成为《照夜白图》第二,那将是民族之痛、千古之恨。
溥儒开价20万大洋,张伯驹拿不出,为此焦心,彻夜难眠。说来也巧,后来赶上溥儒母亲去世,急着用钱,张伯驹请教育总长溥增湘出面,以4万大洋购得。此后,历经跋涉离乱,张伯驹以命相护《平复帖》。
《游春图》,出自隋代著名画家展子虔之手,距今1400多年,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山水画作。古玩商马霁川觅得后,一心想卖给外国人赚大钱。张伯驹听了,心急如焚,可马霁川狮子大开口,要800两黄金。张伯驹刚筹资110两黄金购得范仲淹的《道服赞》,哪还来800两。
情急无奈之下,张伯驹四处呼吁:《游春图》有关中华民族历史,谁为多赚金子转手洋人,谁就是民族败类,千古罪人!张伯驹这么一闹,马霁川就无法出手了,只好让价到200两。张伯驹一咬牙,忍痛把住了十多年、最喜爱的的似园给卖了。那可是大清朝慈禧太后总管太监李莲英的旧宅,张伯驹在《多丽》一词中说它“仿官家,飞廊架宇”。豪宅换回古画,张伯驹从此自号“游春先生”。
聚宝如攀岩,越高人越险。张伯驹身边顶级国宝越聚越多,有人红眼了。1941年6月5日,张伯驹在上海法租界被绑架。绑匪索要伪币300万,否则撕票!张伯驹为了只出不进的收藏,一掷万金,此时的张家,根本拿不出这笔钱。潘素想来想去,只有卖画一条路了。张伯驹悄悄对设法来看望的潘素说,家里那些字画千万不能动,尤其是那幅《平复帖》,“那是我的命。我死了不要紧,那字画要留下来。如果卖掉字画换钱来赎我,这样的话我不出去”。潘素见伯驹心铁意决,只得向亲友筹措,把能卖的东西都卖干净了,凑足了20根金条,经过8个多月讨价还价,张伯驹才得以生还。
那时,北京已经沦陷,张伯驹和潘素把视为重于性命的字画缝入衣被里,一次次往返于北京西安,一路担惊受怕寝食不安,带出北京。在那动荡的战乱年代,为使这些珍宝不受损毁,张伯驹真的是为之付出了身家性命。
1956年,张伯驹决然将8件珍品捐献给了故宫,件件价值连城——陆机《平复帖》、展子虔《游春图》、蔡襄《自书诗》卷、黄庭坚《诸上座》、赵孟頫《草书千字文》、杜牧《张好好诗》、范仲淹《道服卷》、吴琚《诗帖》。政府奖励其20万元,但张伯驹分文不取,只收下一张褒奖令。很多人不解:稀世珍品换来一纸褒奖状!耗尽家业收藏,说捐就捐了?
您猜人家张伯驹怎么说:“不知情者,谓我搜罗唐宋精品,不惜一掷千金,魄力过人,其实,我是历尽辛苦,也不能尽如人意。因为黄金易得,国宝无二,我买它们不是卖钱,是怕它们流入国外。”好一番家国情怀,赤子之心。他在《丛碧书画录序》中写道:“予所收藏,不必终予身,为予有,但使永存吾土,世传有绪,则是予所愿也!”
紫禁城出版社社长章宏伟感慨,“张伯驹先生捐献的任何一件东西,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来形容它的价值都不为过。”这些古代书画极品,成为故宫博物院的镇院之宝。
“为人不识张伯驹,踏遍故宫也枉然。”据说,现今故宫里面的顶级书画,有一半都是张伯驹捐献的。如今,《游春图》和《平复帖》静静躺在故宫里,似在等待着旧主人轮回归来。
京城名票因戏获罪
捐完书画第二年,张伯驹就被打成了右派。另一个大右派章伯钧的女儿章饴和曾问她父亲:“把家产都拿去共产了,共产党也给他扣上个右派。他把李白的字拱手送给毛主席,毛主席怎就不对他高抬贵手?”是啊,为什么呢?
1957年4月24日,第二次全国戏曲剧目工作会议闭幕。在毛泽东“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号召下,中共意识形态部门发出了“终止戏曲改革、维护文化遗产”的指令,骨子里深植传统文化基因的张伯驹高兴坏了。戏曲是他另一大爱好,他时常引以为快的,就是名伶傍他唱戏的事了。当时的京剧名伶梅兰芳、余叔岩、杨小楼、王凤卿、陈香云、钱宝森等,都曾与他联袂同台。他成了一个极有影响的京城名票。而这个雅好,却给他被打成“戏曲界头号保守派”和“右派”埋下了伏笔。
在“发扬国粹、保护遗产”的大旗下,为了发掘传统剧目,张伯驹把老艺人组织起来,成立了“老艺人演出委员会”和“北京京剧基本艺术研究会。”推出老戏《宁武关》、《祥梅寺》,重新搬演《马思远》。
可是,就在演出《马思远》前两天,北京市文化局来电说这出戏是文化部明令禁止的,暂时还不准公开演出。谦谦君子的张伯驹怒了,他要跟当官的理论理论。5月12日,张伯驹等人在和平宾馆举行记者招待会,以求获得舆论支持。记者会上,一心沉溺艺术从不过问政治的张伯驹问道:“在大鸣大放期间,出现了鸣放与法令的矛盾。是鸣放服从法令?还是法令服从鸣放?”
《马思远》事件成为张伯驹被划为右派分子的罪证。
一般人可能很难理解,为什么张伯驹肯把价值连城的珍宝捐给政府,却要为一出旧戏跟官方叫板呢?殊不知,中共当政后,对传统艺术的批判、斗争,使京剧艺术日趋衰落,令张伯驹尤感痛切。1949年前,他不惜散尽家产保护国宝不流失海外,如今,他同样不能坐视国剧至于消亡。这其实正是一个中国传统文人,对社会日益丧失文化品格的深刻焦虑与椎心的痛苦。他要尽其所能,挽回传统的文化品质和文化意境。
8月30日、31日,戏曲界、国画界联合,连续两天举行张伯驹批判会,批判他站在封建王朝的立场上,歪曲伟大的农民起义。《宁武关》、《祥梅寺》里的反面角色是李自成、黄巢。张伯驹可能压根儿没想过:毛泽东是怎样打下的江山?
潘素眼看着伯驹蒙受冤屈,却爱莫能助,她跟章诒和说:“他这个人就是那么简单。自己喜欢老戏,便到处去讲,一些艺人也怂恿他讲。结果,非说张伯伯是在主张禁戏开放,提倡鬼戏和色情。那些领导反右的人也坏,还专门把唱老生的演员找来批判你张伯伯。艺人哪懂什么政治批判,只会挖苦和嘲讽……”(待续)
(大纪元:http://www.epochtimes.com/gb/18/1/4/n1002327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