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写履历”，自己写自身的经历，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如果换一个场地，如此简单的事，会让人恐惧到手不停地发抖。这其中有着怎样的故事？

清朝时期，杭州清泰门外有一读书人名叫徐彭宣，一天夜里他酒醉而归。半途路过土地神庙，看见庙里灯火辉煌，听见里面人语喧嚣。徐彭宣觉得很奇怪。这么晚了，谁会在神庙里喧哗呢？

于是，他信步进到庙里，赫然看见神明坐在大堂之上，四周官吏、差役环侍。有一个差吏正在按照册子上的名录，逐一呼叫姓名。很多人站在阶下，听到叫自己的名字，赶紧应声呼应。被点到名字的人各自拿着一张卷子，鱼贯而入。

那些人中，徐彭宣竟然认识不少，多是老相识。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也跟着走了进去，看见那些人并排列坐着。

一会儿，有人拿着一个牌子从大堂上走下来，牌上写着四个大字“自写履历”。那些人看见了，都面面相觑，彼此低声抱怨：“难，实在难！”有的人顿足摇头，甚至惊讶地张大嘴巴。徐彭宣在一旁看得真切，心里想到：写自己的履历，这件事最简单了，有什么难的呢？

这时，他遥望堂西偏角有一人，一看原来是他的兄长。兄长手里拿着毛笔，而手不停地发抖，想写又止，反复多次。这一幕，徐彭宣看在眼里，心里深感诧异：“难道我的兄长健忘到如此地步了吗？”刚要打算走过去和他说话，碰到巡逻的人要来了。徐彭宣害怕被差吏发现，于是沿着墙边走。

走到一处地方，上面写着“受卷所”。里面有一人坐在桌案旁，仔细一看原来是他的亡友曹君。曹君见到徐彭宣，惊讶地说：“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要是被巡逻的官吏看见了怎么办？快藏到这儿来！”徐君进到受卷所，带着满腹的疑问，问起庙里发生了什么状况？什么是“自写履历”？

曹君说：“所谓‘自写履历’，就是让人将其生平的所作所为，行善或作恶，自己一一写下来。如果没有任何讳饰，说明他还有自知之明，还能知道自己的过错。如此一来，还可以宽容他，允许他改过迁善。如果有一点不实，或隐瞒不报，那么就会转送至冥司处罚，到时就不能生还了。”

过了一会儿，那些人已经缴卷了。徐彭宣粗略地看了一层卷子，发现人们作恶多而行善少。徐君思量，他的兄长素日号称“端人”，也就是品行端正正直的人，必然没有道德缺憾。然而一看他的卷子，上面写着他曾奸淫过一名处女，还曾经贪没了上千金罚金，这些事都不被外人所知。

不久，大门打开了，那些人都出去了，曹君急忙让徐彭宣随着出去，说：“现在不出去，那你就不能出去了。”徐彭宣赶紧跟了过去，因为被门槛绊倒，他恍然醒来，发现自己置身在神庙中，然而四周却是空无一人，再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拂晓了。

徐彭宣回到家后，就去见他的兄长，才知昨天夜里兄长寒热大作，昏迷不醒，一直到黎明，出了一身汗，才好转过来。

徐彭宣问起哥哥入冥之事，然而他的兄长茫然不知。徐彭宣悄悄地问他，以前干过的那二件事。徐兄一听，大吃一惊，说：“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外人，弟弟你是从何处知道的？”于是，徐彭宣将昨夜在土地神庙的所见所闻告诉了他。

因此，徐彭宣同他的哥哥一起来到庙中，向神明发誓忏悔。清朝著名学者俞樾收录这则故事时，徐彭宣的哥哥五十多岁了仍还健在。对此俞樾说：“或许神明允许他改过向善吧。”

（事据《右台仙馆笔记》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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