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钱倩在为出国采购用品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大型商超的停车场附近穿梭着。
“孙姐?”钱倩不可置信地喊出声来,孙妍也转过身来。这还是钱倩第一次看见没戴假睫毛的孙妍,她即刻捂住口罩,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然而当她看到旁边汽车的挡风玻璃上的法轮功真相资料,差点儿没惊掉了下巴:“我、我、我是看错了吧?”
“你没看错。”孙妍淡定地说:“你要是想举报我就去吧,反正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也没什么好怕的。”钱倩注意到有人过来,连忙拉着孙妍走得远些:“孙姐,你是受什么刺激了?什么死过一次,你确诊啦?”
孙妍大概讲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她看见钱倩不可置信、甚至还带着些嘲笑的眼神,但是她心里并不生气,因为通常超越科学认知的事情没有过亲身经历的人很难以感同身受:“现在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那些炼法轮功的人那么笃信,而且不断地告诉别人念‘真、善、忍好,法轮大法好’。因为亲身经历过才会相信,亲身见证过良药才会不遗余力地分享救命良方。钱倩,你没经历过走投无路,只有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你才能明白只有自救,才会去尝试任何一种能救命的方法,即使那并没有被科学证实,但是却在现实中发生着。”
钱倩的心被“走投无路”四个字触动着,她怎么没经历过走投无路呢?但是这番话竟然从孙妍——一个体制内高官的情妇的嘴里说出来,也太不可思议。钱倩摇了摇头,清醒了下头脑:“孙姐,你也炼法轮功啦?”
“没有啊。”孙妍摇了摇头。
“那你为啥到处发这个传单,你不知道这个很危险的嘛。”钱倩好心地担忧着孙妍的安危。
孙妍说:“我知道,说真话很危险,说谎很安全,是吧?”她重复着墙国里被训练、强加的集体潜意识,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我们说的谎话够多了。我们一直以为自己在用谎言为愚民们编织一个美丽的囚笼,殊不知自己也置身囚笼之中。我们一直在骗人,以为官做得大、钱赚得多就能越安全,一直提防着被人欺骗,殊不知有一天终会自食恶果。”
钱倩想起了方舱医院前那场精神分裂的采访,想起了直接把采访任务扔给她然后就人间蒸发的赵主任。对了,这个赵主任还让她监视沈梦月,阻止她跟王滨这个爆料医生联络、掩盖着真相,直到这场瘟疫已经失控,直到武汉被一纸“封城”的命令牺牲。曾经有一个阻止悲剧发生的契机就在他/她们面前,但是没有人珍惜、也没有人在意,因为那时的墙国人还活在幻想里,活在被墙国人自己臆想出的虚假的太平盛世里,活在党媒编织出的美丽囚笼里——她忽然想起了沈梦月讲过的那个故事,囚徒困境的故事。
然而现在,大家好像都清醒了,都在慢慢地清醒着。
“每个人都想变强,以为这样就能够保护自己,但始终逃不出牢笼,因为这是一个所有人共同筑起的逻辑牢笼:柔弱的人欺负比自己更弱的人,面对残暴者、有权者,只能一味地卑躬屈膝。大家都是受害者,却在互相残害,因为谁也走不出这个逻辑:弱肉强食,利益交换,剩者为‘王’,不择手段。”孙妍转过头对她说:“人人都是受害者,人人又都是加害者。既然避免不了成为受害者,那至少不做一个加害者吧。”孙妍攥了攥手里的真相资料,看了看有些迷茫的钱倩:“算了,说不说在我,信不信由你吧。”她转身要走,终于看见钱倩抬起了头:“信,孙姐你说的我都相信。”
孙妍看着她笃定的神态,忽然有一种感觉:钱倩一定是经历了些什么,才能对她这一番和此前截然相反的论调产生认同感。当然钱倩也没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如何被“社会主义铁拳”暴击的,不过她此后用脚投票的行为已经昭示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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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马上下来。”沈梦月挂断手机,披上大衣匆匆忙忙准备出门,视线忽然在回首的瞬间停留在了窗台上——那株她们浇了二十年的枯草竟然长出了嫩芽。
沈梦月不可置信地走到窗前,摸了摸干枯枝干上细嫩的幼芽。小时候她问沈奶奶为什么这盆花都死掉了还不扔掉,沈奶奶说:“你怎么知道它死掉了呢?”
“它三年都没有长叶子了呀。”沈梦月说。沈奶奶却说:“可是它三年都没有变过,还是一模一样。三年了,梦月长大了,奶奶变老了,可是它却一点变化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那它是怎么啦?”沈梦月不解道。
沈奶奶说:“它大概是休眠了吧,像火山一样,睡着了。”
“那它什么时候醒啊?”沈梦月说。
沈奶奶说:“你给它浇水、晒太阳,不让它死掉了,总有一天它会醒来的。”沈梦月从小到大一直记着这句话,直到连沈奶奶都已经快要忘记了。
当然,现在它下面也没有书了,那本书正在被沈奶奶捧在手上,恭敬地诵读着。
看着这一抹绿色的春意,沈梦月觉得:“心底的善良就像干涸的小草,一点甘露就会努力发芽、开花。”
“沈梦月快点啊,再晚飞机就要起飞了。”傅小军敲着门。
“来了。”沈梦月抓起背包,跟着傅小军匆匆往机场赶去。他们抵达机场的时候,看到了孙妍和曹坚。钱倩则在一旁,听着手机里钱妈妈的依依不舍:“倩倩你好狠心呀,你不要妈妈了呀……”
钱爸爸接过电话说:“倩倩啊,等你和曹坚在日本安顿下来,爸爸妈妈去看你。”
“好的,爸爸,你们也要保重。”钱倩说。
“倩倩啊……”钱爸爸补充说:“没事多给你妈打打电话。”
“知道了爸,你们保重。”钱倩挂了电话,看到了赶来的沈梦月和傅小军:“这就是沈梦月传说中的男朋友吧。”
“现在不是男朋友,升级成未婚夫了。”孙妍刚听傅小军做完自我介绍,忙不迭地打趣道:“曹坚你可要加油啦。”
“我们不着急。”曹坚笑了笑说。
孙妍微微皱着眉头:“你再不着急,钱倩反悔了,不跟你去日本了怎么办?”曹坚看了看钱倩:“倩倩不会反悔了,对不对?”
钱倩轻微地点了点头,然后问沈梦月:“你们两个,怎么就破镜重圆了?”
傅小军讲了一下大概情况,听得钱倩一阵晕:“等一下,等一下,你怎么就好了的?”
“也是九个字?”孙妍试探性地问道,傅小军点了点头:“对,九个字。”
“什么九个字?钱倩皱起了眉头。沈梦月附在她耳边说:“真、善、忍好,法轮大法好。”
“噢。”钱倩恍然大悟说:“这九个字。”曹坚凑过来听,钱倩又耳语给了曹坚。曹坚听完之后倒是十分平静,弄得钱倩万分不解:“你不好奇吗?怎么就好了呢?原理是啥呢?你不是学物理的吗?”钱倩可能还没有意识到,她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向着钱妈妈的方向发展着。
曹坚淡淡地说:“几年前国外就做过物理实验,测量到他们读(法轮功)书的时候,身体周围的能量场会变强。我的猜想是跟这个有关吧,毕竟宇宙中有太多我们人类还无法了解的东西,国外新兴的‘全息宇宙’学说或许可以解释这种现象,但是你也知道这里是不可能让你研究的。”他叹了口气,眼睛里既有无奈又有悲伤。
“曹坚,这就是你离开的理由吗?”沈梦月问。
“昨天新闻还说有一个博士生跳楼,因为自己的研究成果被导师霸占了。”孙妍说。
曹坚摇了摇头,继续说:“科研成果被盗取只是一方面,关键是没有人踏实做学问,理论搞的最好的都是外文学的好的,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外文好能看懂外国文献,可以整理成自己的理论,这还是比较勤奋的学者;剩下的就直接翻译了。发表学术论文?就是出版社选用了也得交版面费,学术期刊为了创收甚至公然炒卖版面。再来几个学者教授充充门面,写的怎样无所谓,只要有名就行。反正什么都是看名气,人也是,学术期刊也是,没人在乎信誉,没人在乎内容。”
“哇,这些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讲过。”钱倩一脸懵懂。曹坚忍不住吐槽:“每次我还没有说话你就开始打哈欠……”看他要历数自己的糗事,钱倩立马转向了孙妍这根救命稻草:“孙姐,以前我觉得你是大无畏的……”孙妍听到这话脸色一僵,随后就又恢复了红润:“现在你才是真的勇敢!”钱倩竖起了大拇指。
“我和沈梦月就留在这里拆墙,拆笼子,等着你们回来。”孙妍说着话,还有些不舍。
钱倩说:“是啊,你们两个一个往外传真相,一个往里搬真相。加油吧!”她说完后,就拉起箱子,准备和曹坚往候机室移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了:“竟然是赵主任。”她甫接通,就听到对面赵主任暴风雨般地问责向她袭来:“钱倩!你干的好事!你就懒到连两个演员都不想找吗?现在穿帮了,电视台的电话都要被打爆了,这是重大采访事故,你给我听着,你已经被记大过、停职……”
赵主任很明显并没有看见钱倩发给她邮箱里那封大海捞针一般的辞职信,还在不停地咒骂着。钱倩若无其事地挂断电话,对着曹坚笑了笑说:“咱们走吧。”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沈梦月追出了几步,问道:“钱倩,咱们什么时候再见?”
钱倩回眸一笑:“春天,我们约在春天相见。”她挥了挥手,挽着曹坚消失在了通道转弯的地方。(全文完结)@◇
大纪元 / 原文网址:https://www.epochtimes.com/gb/21/8/1/n1313045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