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知道傅作义,却很少有人知道傅作恭。傅作义是国民党叛将,1949年1月23日正式投降中共,为共军当年1月31日开入北平立下大功,被毛泽东大力表扬。
傅作恭是傅作义的堂弟,却被打成“右派”,活活饿死在甘肃的荒漠戈壁之中。这是一段被刻意遗忘的往事,今天,我们就掸去历史的黄沙,再把它拿出来说一说,只为记住苦难的中国人被迫走过的路。
不愿“听党话”的人
傅作恭生于山西省荣河县,1945年毕业于南京金陵大学森林园艺专业。据《红色史褶里的真相》记录,毕业后,他到绥远找傅作义,谈了建设家乡的理想。
无奈当时内战风云正紧,傅作义忙于军务,虽然欣赏堂弟学成有志,也只能安排他到河套经营一家农场,为发展农业做点事。
1949年后,傅作恭被中共任命为农场场长。但是,他不习惯红色政治环境下“必须要听党的话”;科班出身的他,对老粗管老细、外行领导内行也很不满。他向傅作义倾吐抱怨,1952年,已经是中共水利部长的傅作义把他调到甘肃省农林厅工作。
傅作恭性格耿直、脾气暴躁,到了甘肃农林厅仍然不适应。特别是“大跃进”时期,甘肃大刮浮夸风。省委第一书记张仲良紧跟党中央,不顾客观上技术、经济、物质的匮乏,1958年6月坚持上马“引洮工程”,就是要把黄河支流洮河的水引上黄土高原。
傅作恭出面反对,但是以张仲良为首的甘肃省委班子,正在“大跃进”的狂想和反右的昏热中。他们认为傅作恭的意见是“阶级敌人向党进攻”,于是把他补划为“右派”,送往夹边沟农场劳教。
夹边沟农场
夹边沟农场位于甘肃酒泉市东北方向的戈壁滩上,离市区约30公里,它的西面是一道沙梁,另外三面都是沙漠和戈壁滩。
据曾在夹边沟劳教的“右派分子”司继才回忆:从1957年10月至1960年底,夹边沟农场前前后后共送去了约3500个“右派”,1958年11月发冬衣的时候,具体登记人数是3136人,在这之前很多人已经自杀了,在这之后又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人被送去。到最后,农场活下来的人不超过600个。
有学者说,夹边沟的“右派”有“千种死法”。为什么死了这么多人?最根本原因:一是饥饿,二是劳动过于繁重,三是进入冬天没有取暖条件。劳教人员的粮食定量本来就少,开始时每人每个月40斤;到后来每人每月只有15斤,还有一部分粮食被农场管教干部和食堂克扣。
极度饥饿下,好人学会了偷,还出现人与老鼠抢食,人与猪同食,吃粪便,甚至活人吃死人等恐怖事件。
被拴住脖子的傅作恭
那傅作恭到了夹边沟这样的“死亡之营”,遭遇了什么呢?
作家杨显惠在《夹边沟记事》中有一段记录,那是和傅作恭一起在夹边沟劳教的“右派分子”李天庆讲述的。
李天庆说,最初看到傅作恭的时候,他还很精神,戴个黑色宽边的眼镜,手里捏个黑色烟斗吸烟,穿着人字呢的大衣,貂皮领子。他就穿着大衣在地里抬土。有人说他:“傅作恭,你怎么穿着人字呢大衣抬土?一点也不爱惜!”他回答说:“命都难保了,还顾惜衣裳吗?”
傅作恭有两片厚厚的嘴唇,看起来很憨厚。可是背草筏子的时候,他已经变得面目皆非了——头发长得像个疯子,脸变成了瘦长条,身体瘦成了骷髅。大衣又脏又破,眼镜框断了一条腿,用线绳栓在耳朵上。
背草筏子可是累活。领导规定一天背六趟,超额完成任务者受表扬,完不成定额者扣晚饭。一开始大家都挑晒干了的草筏子背,后来干的背完了,只好背湿的。湿草筏子很沉,每天背六趟,来回要走五十多公里。早晨五点多钟出发,傍晚五六点钟才能完成任务,这还是指身体强健的人。对于体弱无力的人来说,要一直背到夜里十点钟、十二点钟。
那是1959年的冬天。河西走廊的冬季,夜间温度能降到零下二十八九度,呼啸的寒风像河流一样奔流不息,像潮水泼在身上,像刀子割脸。不要说干活了,大家想像一下,就是叫你在戈壁滩上走十几个小时,你愿意试一试吗,又能坚持几天呢?
李天庆回忆说,记得中国新年过后不久的一天,下午三四点钟,他背着草筏子走到半路上,看见傅作恭坐在地上。傅的身旁还站着两三个人。这种情况他们不是集体休息,如果集体休息,大家都会坐在地上的。
李天庆走过去问:“出什么事了?”有人回答说:“傅作恭走不动了。”正好这时候,一个名叫赵来福的管教干部走近了,朝大家喊了一声:“那是谁坐下了?”人们都不回答,就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说一句:“赵队长你看,傅作恭坐着不动弹了。”
赵来福上前大声问傅作恭:“你怎么啦?”傅作恭不回答,只是闭着眼坐着。赵来福又吼了一声:“说呀,怎么啦,你为什么坐着不动?”傅作恭说:“我走不动了,快死了。”
李天庆听人说过,傅作恭平常就不太理睬管教干部,他要是累了,不管是在什么地方,就坐下休息。不管管教干部怎么说,哪怕威胁要把他送到监狱去,他也不动弹,管教干部曾经多次组织人开他的批斗会,他也不当回事。
这天的情况就是这样,赵来福大声训斥他说:“你走不动了?要死了?哼,我看是你这个资本家不想接受改造,还想过你的花天酒地欺压人民的生活。”傅作恭说了一句:“我不是资本家,我是工程师。”赵来福又说:“工程师?哼,你是什么工程师?你是资产阶级右派,你给我站起来!”但傅作恭仍然坐着不动,说:“我走不动了,我也站不起来了。”
赵来福发火了,大声吼:“怎么,你真的不走呀?”然后对旁边的人说:“把他拉起来。”这时,那个主动向赵来福报告的年轻人抓住傅作恭胳膊,把他拉了起来,一边拉还一边训斥:“起来起来,不要耍死狗喽!”
结果,傅作恭还是不走。于是,赵来福把傅作恭背上捆草筏子的芨芨草绳子解下来,一头套在傅作恭的脖子上,另一头拴在那个年轻人的背斗上,叫他拉着傅作恭走,年轻人还真的拉。芨芨草拧的绳子又硬又扎人,傅作恭忍受不了脖子的疼痛,只得挣扎着跟他走。
之后几天,李天庆两次看见那个年轻人用草绳拉着傅作恭,强迫他背草筏子。两人走路的样子,就像两只被绳子连在一起的骆驼。
傅作恭之死
从夹边沟生还的“右派分子”司继才在回忆文章中,还讲过关于傅作恭的另一件事。文章最早登在《凤凰周刊》2010年第2期上。
司继才说,1960年春天,他和傅作恭所在的新添墩作业站,要将沼泽地里的根泥挖出来晒干后烧成灰了当肥料,这叫挖筏子;而将根泥装在筐中抬,称为抬筏子。傅作恭就被分配去抬筏子。
因为抬得慢,他已经被连续扣了三天饭了。有一天,司继才看见傅作恭坐在地上,有人过去问:“傅作恭你怎么了?”傅作恭说:“我抬不动了,我饿了三天了。”那天下工后,他已经走不动路了。
第二天出工点名,傅作恭没有来。有人报告说:“傅作恭死了。”司继才进去一看,傅作恭身子斜靠在墙上,头偏在一边,一搡发现,他确实死了。
关于傅作恭怎么死的,流传着不同说法。另一个版本是李天庆的回忆,说1960年冬天,傅作恭死在了夹边沟农场场部的猪圈旁。那天他到猪圈去,想抠点猪食充饥,但倒在猪圈旁边再也没起来。
夹边沟的惨状,外界只能通过知情者的回忆略知一二,当时死在那里的“右派”那么多,大家又都处在绝地求生的状态,所以有人记岔了也在情理之中。但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傅作恭死于高强度劳作和极度饥饿之下。
据《夹边沟记事》讲,劳改中,傅作恭曾经写信给哥哥傅作义,索要财物和食品,但傅作义不相信劳改农场会不让“右派”吃饱饭,最终也没有寄东西。
《傅作义与右派八弟傅作恭》一文记录,傅作恭出事后,他的妻子潘翠竹独自带着五个孩子艰难生活,甚至到了断炊的地步。她盼望傅作义能出手救丈夫,不料等到的却是一张死亡通知书,上面冰冷地写着“患病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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