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达姆统治伊拉克时期,在什叶派聚居区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幼发拉底河的水红了
又有很多羊失踪
它们去哪儿了?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城外那个大坑上面
土是新的
可是我们不敢说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哈拉布贾上空飘着黄雾
真主闭上了眼睛
是末日来了吗?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们的鼻子还活着
眼睛没瞎
可是我们不敢说
这首歌谣提到了两件事情,一是萨达姆悍然使用毒气残杀本国平民,二是遍布伊拉克的万人坑。
1988年3月16日,萨达姆派遣军队镇压库尔德人的反抗,先是用大炮和飞机对伊拉克北部小城哈拉布贾进行狂轰滥炸,继而由其堂兄、被人们称为“化学阿里”的阿里・哈桑・马吉德亲自指挥,向哈拉布贾投放芥子气、神经毒剂等化学毒气,致使该城5000多平民丧生,10000多人中毒,其中绝大多数是妇女和儿童。
法新社记者勒克莱尔这样描述被毒气攻击后的恐怖情景:“没有丝毫的骚动,没有一声喊叫,没有一点儿动静:哈拉布贾,看起来像是冻僵了,睡得很沉,死了。”
这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出动军队对本国平民进行毒气攻击,其罪恶行径人神共愤!
歌谣讲述的另一件事情,是萨达姆为了掩盖罪证、毁尸灭迹的万人坑。
萨达姆政权倒台后,人们在伊拉克境内陆续发现了近300个万人坑。万人坑内惨不忍睹。与善良的人们的想像大相迳庭,坑内掩埋的并非都是可以拿起枪来对暴政构成威胁的青壮男子,更有很多妇女、儿童甚至婴儿!
在伊拉克中部城市希拉发现的一个万人坑内,挖掘出了3000多具尸体。这些人大多是被捆住双手活埋的。
在北部小镇哈牡拉的一处干涸的河床上发现了9个墓群,有4000多人葬身于此,其中的两个坑内全是女人和孩子。这些女人被抓时,天真地以为只是要被迁移到遥远的地方,因此随身都携带着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这些物什最终成为了她们的陪葬。而有些孩子,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布娃娃、塑料球等玩具。参与尸骸挖掘的美国人类学家P・威利说:“最小的生命只有18个星期,他还在妈妈的腹中,他的腿骨,只有火柴棍长。”
据国际组织粗略统计,在萨达姆统治伊拉克的24年间,有超过30万伊拉克人被残忍杀害。
但凡作恶之人,作恶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毁灭罪证。这说明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罪孽见不得天日。于是,残暴之后必定伴随着掩盖真相的谎言。
然而,谎言如同面具,它和肉身是脱离的,不可能具有生命力,因此终有一天要被剥落。
只是,在独裁垮掉之前,人们不敢说。人们必须假装相信他们的谎言。索尔仁尼琴说:“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依然在说谎。”——从这个意义上说,百姓和独裁者都在说谎。百姓说谎是为了活命,独裁者说谎也是为了活命。
当人们战胜了恐惧,勇敢地向独裁者喊出“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就是独裁者的末日。
有人这样形容独裁者:“他劫持了飞机,把驾驶员弄死了,自己开上了飞机,然后对人们说:‘你们再不能弄死我。把我弄死,大家都完蛋。’”——很多人起初是相信这个谎言的。可是,当独裁者死了之后,换了一个驾驶员,人们才发现:飞机没有坠落,人们更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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