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多么坚强的人哪,老虎凳、死人床、电棍、毒打都没让你屈服、没能让你说出别人的名字,连恶警都不得不佩服你。
你在监狱里跟我说,你曾经亲身走进松原电视台,去里面勘查地形,后来自己亲自动手在松原插播真相影片,并部署在长春的插播行动。
插播事件发生后,警察到处搜捕你。在逃亡的路上,你曾经遇到了一个便衣,他似乎认出了你,尾随你进了一家小卖部,刚要伸手抓你。这时,你机智地装成一个社会小混混的模样,对着店主大声嚷嚷。那时候警察都知道,法轮功是一群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老实人,哪有像你这样的?一看就不是法轮功。就这样,你愣是在警察要抓你的时候,巧妙地甩掉了他们。
那时的你,面对警察,视他们为无物,用你的话说“如入无人之境”,一点也不慌张、不害怕。你告诉我,就是在你被戴着手铐,从前郭县押往长春的路上、两个警察在车后座夹着你一动不动时,你还想着怎么逃跑呢。当时你瞅著对面驶来一辆大车,就想借机逃跑。你抬脚踢到了方向盘,这么一脚就把警车踹翻在沟里⋯⋯你真如天神降临人间,机智果敢、英勇无畏也!
英雄柔情
那些没见过你的人一定觉得,能在武装到牙齿的中共眼皮底下,干出“劫持”官方电视台壮举的人,一定是三头六臂、不食人间烟火的超人吧?他们不知道,“英雄”只是你的一个侧面,你还有铁汉柔情的时刻呢。
一次,在监狱里吃晚饭的时候,你谈起了你的儿子。你回忆说,在你居无定所的时候,只能在儿子放假的时候,把他接到你那去,经常带着儿子往返于长春和松原之间的公交车上。每次孩子累了,就只能趴在你的腿上睡觉。
说起孩子没有父亲的可怜模样,你的眼里忽地泛起了泪光。那次,你还说起了你儿子的妈妈,你们俩原来是同学,迫害开始后,她离开了你。有一次她到你的住处找你,还带去了警察⋯⋯谈起这些往事的时候,你脸上带着一丝伤感。我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很理解你。我真想安慰你:你的前妻一定是被迫那么做的,她一定以为,被警察抓走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能想到,他们会那么凶残地对待你?除了真正放下一切的大法弟子,普通人又有谁能承受得了邪恶中共的淫威?不过,我什么也没说,因为我了解你。在你的心里,唤醒中国人良知的使命已经让你把儿女情长放在了一边。
成军,你真是个重感情的人。记得吗?你曾经送我一只钢笔,可是有一天我把笔弄丢了,你听说后,走到我的床前帮我找。找了半天,最后你把手伸到柜子的夹缝里去摸,才找到。当时你还略带责备地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了句“这是给你做纪念的,怎么能随便弄丢了呢。”你还把你的饭盒、勺子、喝水的白瓷缸子、针线、被罩什么的,都给了我。我记得,那个被罩是你上中专的时候住宿用的,上面还绣着你的班级号。
有一次,你让我替你去监狱里的小杂货店买拖鞋。我给你买了双十几块钱的拖鞋,你看见了,一个劲儿地说:“哎呀,太贵了,我从来没穿过这么贵的拖鞋。”你把它收起来,没舍得穿,还穿着原来的那双旧拖鞋。可是,当你后来看到,一个和我们一起吃饭的犯人没有拖鞋,你马上把那双新鞋送给了他。
最后诀别
成军,你是天生的领导者。你总是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肩上:犯人打我们同修的时候,总是你站出来制止恶人;监狱里邪恶猖獗的时候,你又自责是你做得不好,没有开创出好环境;犯人和狱警也重点监控你,说你是我们的“核心”,你跟谁说话,他们都吓得当成了不得的大事。
2003年10月11日那天,你跟我说:“我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我得往出闯!我要绝食闯出去!”恰在这时,我们听说,关在另外一个队的雷明也开始绝食反迫害了。雷明也是参与“长春插播”的一个同修。我清楚地记得,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流下了眼泪,对我说:“在重大问题上,我们的想法总是这么一致。一个生命离开了正法,他的肉身还有什么意义呢?”你就开始不吃饭了。
你的身体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力气。洗衣服的时候,我就帮你洗。那天,同修小谭的号服破了,你拿出针线来给他补。你一边补着衣服,一边给我们唱了一首歌,歌名叫《祝福》,你说是看守所里的人自己编的,唱的是受难者的辛酸。虽然你的歌喉出乎意外的美妙,但是我们都无心欣赏,大家都为你借着歌声表达的离别之情而感伤。同修老叶先流泪了,我也哭了,每个人都在哭,你的眼泪也在眼圈里打转,你用歌声祝福我们,“各自走好以后的路”,“这一别我们不知何时再相见了”⋯⋯
随后你把买东西的卡给了我,还给了我一个购物单,你说:“我绝食后,可能大家都会陆续跟着绝食反迫害。这里有六百多块钱,到时候给大家买点补品吧。”我记得那单子上写着红糖、大枣、干豆腐等一些食物。
十天过去了,你滴水未沾,瘦得厉害,还一阵阵干咳。夜里,你一口口往枕边的罐头盒儿里吐痰。10月21号的时候,一个犯人终于发现你不对劲,以为你得重病了,就把狱警戴俊叫来。他一看你就说:“上医院!”他们让我背你去医院。可我那时一点劲儿都没有,你身材又高大,我一个人背着你走不了那么长的距离,警察就让另外一个犯人跟我一起背你。
到了监狱医院,大夫检查了你的血压、脉搏,说:“马上转院!”我看你已经虚弱得昏昏沉沉,就大声跟你说:“成军,你可要记住你要干什么啊!”你迅速地朝我挥了一下右手,眼神清醒、明亮,仿佛是告诉我“不要这么声张”,你很清楚你要干什么。
他们找来一副担架,我和其他的犯人抬着你往外走,这时,你忽然跟我说了一句话:“你争取来护理我。”我点头答应。那是你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抬着你只走了一半的路,犯人头儿就过来替我,让我回监室,只让那个叫李巍的小犯人陪护你。我站在担架前看着你,跟你说:“成军,你保重!我回去了!”你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他们把你抬走,越走越远。我当时就感到,这一别,与你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了。我不知道你的前面还有多少磨难,我盼望他们会在你病危时允许你保外就医,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一刻竟是我们的永别。
你走后发生了几件奇怪的事情,让我的心无来由地往下沉。一个是你送我的钢笔又不见了,怎么找也找不着;还有你的购物卡,我按照你的要求,买了些食品之后也不见了,这让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12月末的一天,我发现几个犯人在收拾你的东西,就凑过去问:“刘成军是不是保外了?”那个看水房的犯人老蔡不怀好意地说:“还保外呢,说不定死了呢!”我的心咯噔一下,开始打听你的消息。
后来,一个管教,是我的大学校友,说漏了嘴,说你竟然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人世了!我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你的床前,把你床头卡的照片拿了出来,那是你刚进监狱的时候照的。照片上的你一只眼睛通红,充著血,那是一个犯人用腰带抽打你所致。
我站在那儿,想起你跟我说过的话:“我绝对不会在这里待十九年的!”(你被中共非法判刑十九年)我算了一下,从插播后你被抓,到你永远离开这个罪恶的地方,一共是二十一个月。
你那张照片和你给我的东西,都在我转监到四平监狱的时候,被狱方没收了。我只带出来你的一个掏耳勺作纪念,我现在还随身带着它。
你姐姐说,2003年10月份,在你第一次生命垂危的时候,她去医院见过你。当时你已经非常虚弱了,还不忘嘱咐她给护理你的李巍讲真相,你断断续续地说:“他,给我端屎端尿,我走了,你们要善待他,救度他⋯⋯”
成军,我的好同修、好兄弟,我知道,救人是你唯一的心愿。在你生活困难的时候、面临危险的时候、遭受毒打的时候,甚至在你生命垂危的时候,你心里想的不是自己,都是别人,你为他人献出了一切!
成军,你看到吗?你用生命播放的真相已经在神州大地开花结果。明白真相的人正以每天十万人的速度在退出中共党、团、队,镇压法轮功的恶人以贪腐的名义一个个被抓被关⋯⋯
—王建民口述,吕琴儿撰稿
(完)
忆刘成军—长春插播后狱中重逢(中)
(大纪元:http://www.epochtimes.com/gb/16/3/3/n4653539.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