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雨中的小花儿
8月初到达广州的第一天,他们并没有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友好与善意。才下飞机,这一家三口——爸爸、女儿和女婿便遇到了“妮妲”台风。强风与强降雨带来的恶劣天气,几乎赶走了街道所有的行人与车辆,街边的商铺也关闭了一多半。这一家人卷起裤腿、趟着积水,顶着风雨行进。
路途中,女婿把身上的雨衣让给爸爸,自己打着一把和体型完全不相称的小伞,全身淋得透湿。爸爸要把雨衣还给他,两个人在雨中谦让了好一阵。隔着风声和雨帘,女儿静静看着这一幕,眼波里流淌著笑意。她觉得,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子,正演绎著家庭中平凡的一景;但就是这份平凡,触手可及,是这么的真实,这么的温暖。
女儿索性打破岳婿间的僵局,一手挽著一个继续大踏步向前方走去。
爸爸忽然说:“这里的空气这么好!”
女儿本想说两句玩笑话逗逗他,忽然笑容里多了一丝感慨。这里没有监控器,没有包夹,没有跟踪,没有鬼鬼祟祟的便衣。而就在前两天,一家人还在北京的时候,拼尽全力甩掉父亲身边的监视,才得以顺利飞到广州。
今天的空气多么自由!
女婿是个体型高挑、高鼻深目的西方人,这个家庭隐约透露著不凡之处。
一家人走过一座天桥,桥下的乞丐一下子注意到了他们,看着他们傻笑。女儿发现了这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乞丐,有些尴尬不敢看他,父亲却大大方方地回以温暖的一笑。一不留神,父亲的卷起的裤腿“哗”地滑下来了,于是这两个陌生人笑得开怀了。
女儿被父亲轻快的情绪感染了,一低头,旁边的灌木丛上边飘着一朵枚红色的小花。她索性蹲下,拾起那朵花,别在耳朵上。“哎呀,真漂亮!”一路上话不多的父亲,也开起了玩笑。
“台风给当地居民带来很大麻烦,却是我这次回大陆,最温馨、最轻松的回忆。那一天,大家完全没有心理障碍,单纯地享受重聚的快乐。”后来,女儿回忆那段经历时说。
王晓丹十八年后首次与父亲重逢,在广州暂时获得自由,别上一朵小花,爸爸也夸“真漂亮”,女儿幸福溢于言表。(王晓丹提供)
2. 传奇的父女俩
他是一个不平凡的爸爸,她也是一个不简单的女儿。
他叫王治文,曾是铁道部工程师,任北京丰台材料厂厂长,德行高尚,在单位和家族中都有口皆碑。他更因走入法轮大法的修炼,变成一个更加完美的好人。他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叫王晓丹,童年时随着爸爸走入修炼的法门。1998年,晓丹18岁那年,离开温暖的家,飞往美国求学。
而就是1999年,中共发起对法轮功修炼者的信仰迫害,这对善良父女的命运,从此跌入黑暗的深渊。首先是爸爸,蒙冤入狱十五年,受尽酷刑和折磨,女儿孤身在海外,几度失去父亲的音讯。这一切苦难,只是因为他们信仰的大法,不为中共政府所容。
但是,监狱中的王治文,面对迫害,从不向邪恶势力妥协。他于2014年获释,身体极度衰弱,却坚持修炼大法使健康好转,但他的自由没有保障,至今受到国安的严密监控。海外的王晓丹,则很快走出悲痛的情绪,在社会上奔走呼吁,向同事朋友、政府官员讲述爸爸的故事,揭露中共政府的罪恶。后来,她嫁作人妻,结识了有着共同信仰的杰夫,营救爸爸的重任又多了一双臂膀。
2016年,王治文出狱两年多了,在1月份成功申请了中国护照,晓丹也帮他在美国办理了移民手续。只要王治文拿到签证,通过中国海关,就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一家人便能够真正地团聚——这也是父女俩十多年的夙愿。
晓丹说:“我攒了高中毕业、大学毕业证书,还有生活中各种重要事情的照片,把我生命中一些重要的里程都留下来,等见到他,我要给他看。”
十八年的音书渺茫,十八年的祸福难料,还有十八年的亲情离散。在晓丹花儿一般美好的青春年华里,父亲王治文的角色几度缺失,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爸爸,把这十八年断开的亲缘重新缝合。
3. 初到北京
抱着这样的信念,晓丹和先生杰夫鼓起强大的勇气,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第一站抵达北京。家里的地址,晓丹再熟悉不过,却没有领着杰夫直接去敲爸爸的家门。根据王治文的描述,家门外出入小区的必经之路上安置了四个红外线监控器,一天24小时都有国安安排的人员监视录像;他的两个手机都被监听;出门就有两个包夹如影随形地跟踪。也就是说,他每天做什么事,说什么话,跟什么人接触,国安都看得一清二楚。
特别到了所谓的“敏感日”,王治文出门就会遇到贴身的包夹,甚至是寸步不离。晓丹回国的时间,“7·20”刚过不久。远在海外的晓丹突然回国,一定会引起国安的注意,加之她常年在海外讲真相的经历,恐怕早就被判为所谓的“反华势力”,写在中共的黑名单上。
一不留神,晓丹就可能被遣返,等待王治文的,或许是更恐怖的事情。晓丹说,刚到北京的前两天,她和先生待在暂住的地方,揣摩形势,商量见面的计划,还有租房、出行路线、体检、签证面试等一系列环节。她觉得虽然很冒险,却是一个女儿应该做的事,这么复杂的流程,她怎么放心交给其他人?
很快,晓丹和杰夫决定:既然在北京被盯得那么紧,不如试着从广州出关。
4. 十八年后第一次见爸爸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约在北京的一个公园,大概是中午12点左右。”而实际上,晓丹夫妇大约提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公园。隔着一条马路,他们看见公园的大门口徘徊著一个上了年纪的清瘦男子。他一看到这对夫妻,直接横穿马路小跑了过来。她知道,这是爸爸!
他过马路的时候,他没看到路口亮着红灯,身边还有来回穿行的汽车,他甚至没注意到附近的人行横道。晓丹看得心惊肉跳的,感觉到爸爸很焦急地要来见她。
见面后第一件事,王治文掏出手机,在四周走来走去,焦急不住地扫视周围的环境,很快他的目光聚焦在一个儿童滑梯上。他赶紧走过去,把手机藏在滑梯下面的石头缝里。“听说这东西可以窃听。”王治文这才松了口气。
他继续讲这一路的惊险之旅。原来,王治文9点多出门,一路都有两个包夹跟着他。为了摆脱他们,他先去逛商场、去银行取钱,一到马路上就看到一辆计程车停在他面前。王治文觉得,一定是上天有心促成他们父女的团聚,就毫不犹豫地坐上车,把两个包夹远远甩在后面。他上车的时候,还对他们说了声“我先走了”。大约在10点多钟,王治文提前到了约定地点。
晓丹静静听着这段历险记,打量著阔别18年的爸爸。在她的记忆中,有两个爸爸的形象。一个是18年前,王治文正当壮年,是一个浓眉大眼、意气风发的北方汉子。用晓丹的话说:“我爸爸原来是方形脸,那叫一个帅。”还有一个是刚出狱时,她在电视、网络报导出的爸爸的样子。十多年的牢狱生活把王治文迫害得像个小老头,花白的头发,尖尖的脸颊,身材没有原来魁梧,背很驼,消瘦得只有120多斤。
此次重逢,王治文戴一个棒球帽,白T恤搭运动短裤,一身运动风格的着装显得很精神。她只能安慰自己,今天的爸爸,比他刚出狱时好了不少。
一家人没有过多逗留,很快搭车去了女儿住的地方。晓丹特意嘱咐司机,再多绕几圈,在住所附近下了车。
来不及和爸爸叙旧,晓丹用了半天时间,把移民的计划告诉他。整个过程,王治文一直摸著脑袋叹气,在最后说了一个字“好”。
下一步是订机票去广州,晓丹用美国的信用卡订了三个人的机票,并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谁知,晚上王治文离开后,晓丹突然收到消息:爸爸的票没订上。这可急坏了爸爸,他想尽办法,终于最后成功地又买了一张。
王晓丹(右)18岁离开父亲(中),18年后的2016年才与父亲在中国重逢,可是幸福是那么短暂。左一为王晓丹丈夫杰夫。(王晓丹提供)
5. 逃离北京的一夜
上飞机那天是夜里10点多,晓丹和杰夫来到父亲家的大楼下。这座小区不是很亮,但路边还有几个居民,附近的店铺也亮着灯,为了行动方便,晓丹特意穿戴黑衣黑帽。杰夫坐在计程车里,随时准备叫司机开动,晓丹飞速跑进大楼,敲响了家门。门那边的王治文也是一身黑的打扮,一开门,父女俩争分夺秒冲出大楼。
几条手机光束忽然射到他们身上,三个包夹不知从什么角落窜出,围在父女俩面前,手里都拿着手机,对着计程车的牌照准备拍照。晓丹立刻挡在爸爸面前,用尽全力冲他们大喊:“谁再敢跟着我!”尖利的吼声刺破小区的宁静,周围人都往他们这看。三个包夹吓了一跳,手上动作慢下来,也忘记了拍照。王治文趁著这空档从晓丹身后跑进车里,晓丹随后也坐上车,在那三人的错愕中瞬间消失在夜色中。
晓丹记得,整个过程都是心惊肉跳的。以前,她通过网络报导了解中共监控法轮功学员的手段,这次她竟然和包夹这么近距离接触。“我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保护我爸爸。”晓丹觉得,从北京到广州虽然一波三折,但是帮助爸爸摆脱北京国安系统的控制,还是蛮成功的。所以在广州,晓丹一家人享受了一天的自由时光。
(未完待续)
(大纪元:http://www.epochtimes.com/gb/16/8/31/n8252514.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