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给他看了网上的一张照片,没想到所引发的事件,成为“709”大抓捕的导火索。他因此被监禁酷刑,而他的妻子和家庭,长期处于严密监控之下。
走过“709”,监控打压依旧,但走出伤痛的他们,也走出了恐惧。这对夫妻的经历说明,任何以国家之力的残酷镇压,无论多么貌似强大,都无法征服人性中的良善与勇气,正义必将昭然。
续前文: 一、对前总书记发起的挑战
二、如果你是谭嗣同的妻子,你怎么办?
关注“庆安”事件
2015年5月的一天晚上,珊珊注意到网上的一张照片,是一位老母亲和三个小孩,围着被警察击毙倒地的徐纯合,徐纯合是这三个孩子的父亲。
她把照片给谢燕益看。和珊珊一样,谢燕益也觉得此事和他有关,不只是从律师的角度。那一年,谢燕益和珊珊的两个儿子,都不足十岁。
分析现场后,谢燕益提出了质疑:徐纯合拖家带口,没带凶器,没有作案预谋,警察为什么把他当作恐怖分子击毙?
他把自己的感慨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及律师群,朋友圈里有庆安本地人,有人就给他发信息:“我当天在现场,我知道这个事。”他至少找到了三个知情人,都愿意和他见面。
谢燕益打了网友提供的一个电话,意外发现,对方是徐纯合的母亲权玉顺。知道他是北京的律师,权玉顺说:“求求你给我主持公道啊!我儿子死得不明不白……”通话过程中,一直有人干扰阻挡。谢燕益问她在哪,她说:“庆安市中医院。”
谢燕益要去,二话没说,珊珊就给他订了第二天中午的票,他出门一向是她订票。
见到了徐纯合母亲
庆安中医院外面,已经有警车了,还有戴锅式帽的特警,医院大堂里,很多便衣走来走去。
有人拍照,四楼病房门口有人把守阻挡,“不准外人与权玉顺见面”。但谢燕益和几个后来赶到的律师,还是硬闯进去,见了权玉顺,这位八十岁的老母亲,不认同政府补偿的20万块钱,“我儿子一条命就值20万?”
2015年5月,谢燕益到庆安找徐纯合母亲,代理徐纯合被枪杀案。
(作者提供)
谢燕益与她签了代理合同,拿到了授权委托书。随后,谢燕益把权玉顺叙述的现场情况、徐纯合要带家人坐火车去上访的实情发到了网上。
但微信上联系好见面的人,都拒绝了他,“我们学校专门下达了通知,这个事不能接受采访。”“我们不能见面了……”
现场找到一些趴活的出租车司机、乘务人员、铁路工作人等,一个个都摇头退避了。一个自称姓于的中央电视台记者,却非常关心谢燕益:你现在在哪儿?你要去哪儿?
寻找徐纯合的孩子
当时,徐纯合的三个孩子被送进了福利院,妻子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谢燕益和李仲伟律师想帮孩子找到抚养他们的人,这需要家属的授权。
谢燕益走访了徐纯合的叔伯兄弟,他们表示:不需要律师,不需要任何人帮助,政府都给我们安排了,我们很满意。
在一个菜市场里的一个肉铺里,他们终于找到了徐纯合的妻姐。一见面,她就说不知道这个事,不愿参与。反复做工作之后,她同意签一个授权委托。
带着委托书他们去了福利院,不让见孩子,他们坚持。最后一王姓院长,拍了一段视频给他们看,两个大男人当时就忍不住掉泪了。
他们的爸爸前些天死在他们眼前,他们的奶奶被控制在医院,妈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而视频中,梳着羊角辫的姐姐和两个弟弟,天真快乐地玩着,特别开心的样子。
孩子们看起来都挺知足,终于进了福利院了。而这,正是他们死去的爸爸带他们坐火车上访要解决的问题之一:老母亲养老问题,妻子精神病问题,孩子抚养问题。警察拦截他的原因,就因为他要上访。徐纯合死后,上访的问题政府全都给解决了。
谢燕益去了六天,每一天调查取证的进展,他都告诉了妻子。珊珊当时还以为,谢燕益是在解答她对此事的关注呢。她不知道,丈夫已经处于危险之中了。
“709”律师谢燕益。(作者提供)
如果你是谭嗣同的妻子,你怎么办?
庆安回来后不久,珊珊对谢燕益说,“我可能又怀孕了。”谢燕益感到很突然,不太高兴,“多生一个孩子,在这个专制和奴役的社会,只不过又多了一个奴隶。”
当时他不希望再有孩子,确实有些忧虑,但这事还没容他多想,更大的事发生了。
很快,由于谢燕益在网上持续发布庆安事件的调查,很多公民和律师去庆安抗议,一些公民和熟识的律师——王宇、周世峰、刘世新等都被抓了。
像往常一样,那天他们在楼下散步,后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聊天。
谢燕益对珊珊说,谁谁被带走了,谁谁谁消失了,谁谁被控制了,然后他说,自己现在也很危险。
珊珊:“不行你就跑吧!躲起来!”
谢燕益:“我没有做违法的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既然它来,我就在这儿等着吧。”
最后,谢燕益就问了珊珊一个问题:如果你是谭嗣同的妻子,你怎么办?
2016年夏天,原珊珊与“709”家属姐妹搞“维权找爸爸”活动。(作者提供)
恐惧到了
珊珊自己也没想到,她关注的一张照片所引发的事件,竟然成为“709”大抓捕的导火索。
7月11日,国保又约谈了谢燕益,问:对中国共产党有什么看法?谢燕益说,自己不是共产党员,不需要忠于党。国保要求他保证,不再为被捕的律师公开发言,谢燕益回答说,“发不发声是我的权利。”警察给他录了像,说要汇报给市局。
回家时已经凌晨1点。六小时后,国保敲门了,密云公安局长要见谢燕益。
一直到下午2点,丈夫都没回来。站在窗前不断张望的珊珊,看见楼下小区门口有二三十人,正呼啦呼啦往里走,“就像电影里那样”,他们边走边掏出白手套往手上戴,都穿便装,几乎全是小平头。
直觉就是冲自己家来的。珊珊特别紧张,她拿起电话,想通知谢燕益的哥哥,但手抖得已经不听使唤了。
她慌忙告诉两个儿子: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你们都不要出来。
接着,二三十人一下就涌进来,家里被挤得满满的。
他们要进孩子房间搜查,珊珊说那是孩子的房间,没有谢燕益的东西,他们还是冲进去了。
透过房门的一点小缝,珊珊看到小儿子,他抱着被子,萎缩在床上,可怜巴巴望着自己。
珊珊想,“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在气势上压倒他们,给孩子打气。”
她开始骂这些便衣:“你们做坏事会有报应的!”突然窗外就狂风大作,下起了冰雹,特别大,足足几分钟。他们很害怕的样子,大部分人都退到了楼道。
等警察抄家走以后,珊珊打开儿子的房门,尿味扑鼻而来,两个儿子不敢出来上厕所,尿在矿泉水瓶里,瓶子又装满了……
第三天晚上11点多,新华网报导了谢燕益被抓的消息,珊珊一夜没睡,写了一个对新华网的起诉书,凌晨5点多就发出去了。
二小时后,儿子非常恐惧地盯着门口:有人敲门!国保。打开门他们就问珊珊:谁给你写的起诉书?谁给你出的主意?(待续)
谢燕益、原珊珊的三个孩子近照。(作者提供)
点阅《一个被监控15年的中国家庭》全文。
(大紀元:https://www.epochtimes.com/gb/19/7/4/n11365103.htm)